科学与文明 -05-古籍收藏 - -08-集藏 -06-小说

167-林黛玉笔记-清-喻血轮-第14页

识,却将丑语诋他人。”题毕,仍夹之书内。使宝玉见之,又不识如何结想矣。
  今日二十一日,为宝钗生辰。余似有倦意,且不愿双眼眈眈,看人家锦烂,以故倚枕小憇.忽宝玉含笑来,言曰:“餐已具。戏亦即开演,妹妹喜听某出,可先告我。”余嗤之以鼻,且曰:“既如此,应特雇一班唱与余听,乃借他人之光以树情乎?”宝玉曰:“此亦何难。”遂携手同出。饭后点戏,第一出《西游记》,次《刘二当衣》,次《鲁智深醉闹五台山》。宝玉曰:“汝辈听戏最喜热闹,不知热闹即为冷淡之根。且枝叶牵连,雅无意趣。”宝钗曰:“《醉闹五台山》一出,为《北点绛唇》,音节顿挫,声调铿锵,排场既好,词藻更佳,内中一支《寄生草》,更为妙绝。”宝玉请述其文,宝钗即念曰:
  漫揾英雄泪,相离处士家。谢慈悲,剃度在莲台下。没缘法,转眼分离乍。赤条条,来去无牵挂。那里讨,烟蓑雨笠卷单行?一任俺,芒鞋破钵随缘化。
  宝玉拍膝摇头,称赏不已。余笑曰:“如何未唱‘山门’,即行‘妆疯’乎?”众均失笑。戏既阕,外祖母亟赏小旦、小丑二角,命人带进,问年岁,赐肉果,赏钱不已。俄凤姐指小旦笑顾众,曰:“此角活像一人。”湘云以余拟之。宝玉急向湘云瞅眼,众各无言而散。晚间,忽听湘云命翠缕趣装,准备返里。宝玉曰:“妹毋乃误会吾意乎?林妹妹心思极多,他人明知而不肯言,妹独首先揭出,岂不防见罪于渠耶?我所以禁之以目者,乃特别关切,反因是见恼,真负吾一片苦心也。”湘云曰:“汝之令色巧言,不必向吾倾吐。吾原不如汝林妹妹,他人任意取笑,到无不可,吾一启口,即有不是。渠为主子小姐,吾乃奴才丫头,吾何敢望渠!”宝玉曰:“吾如有坏心,立刻化成灰烬,俾万人践踏。”湘云曰:“此种歪言恶誓,只合说给那小性儿、行动爱恼人、会辖治汝者听耳。”言次,忿忿而去。俄闻履声橐橐,知宝玉来余房,余急起闭门,不听其入。宝玉在窗外千万央告,余东风马耳,雅若不闻。久之静悄无言,余疑其已去,乃徐起开门,见宝玉呆呆鹄立,垂头无语。(湘云之言如彼,黛玉之言如此,宝玉殆左右做人难矣。)余甚怜之,门亦未便再闭,宝玉随进,曰:“凡事有现在之果,即有过去之因,必明白宣布,方不使人委曲。妹无故着恼,究竟因何而起?”余漫应曰:“余亦不知因何而起。余固给汝辈比戏子与人取笑者。”宝玉力言并未比笑。余曰:“:汝尚欲比欲笑乎?汝不比不笑,更甚于人之比笑。此一节犹可恕。再汝与云儿眉眼传语,是何用心?想渠为公侯娇女,余乃贫民丫头,渠与余笑谈,余若反声,即为自惹轻贱乎?汝用意固佳,奈渠不领高情厚谊何!”宝玉半晌不言,一似有所思者,遂转身恝然而去。余回思无趣,愈加苦恼,正所谓“香冷绣帏人意懒,热场经过转添愁”也。
  夜凉人静,兀坐无言。命雁儿与紫鹃在房无他适,余托寻袭人,欲侦宝玉动静。比至,则已睡美。余即转身欲回,袭人笑止,曰:“请稍俟须臾。”即手一笺与余,余接视,乃一偈一词,读之曰:
  你证我证,心证意证。是无有证,斯云可证。无可云证,是立足境。
  读未竟,顾袭人曰:“是亦无紧要者。”言次,袖归与湘云同看,适宝钗在座,余笑曰:“此乃宝姐姐之过也。”宝钗急视之,见后又有《寄生草》一调,因念曰:
  无我原非你,从他不解伊。肆行无碍凭来去。茫茫着甚悲愁喜?纷纷说甚亲疏密?从前碌碌却因何?到如今,回头试想真无趣!
  读毕,笑曰:“道书机锋,最能移性,宝玉之悟,乃吾一只曲子所牵引者。如真存此念,则我成罪魁矣。”遂团绉付之于火。余笑曰:“且待余一问,尽可收其邪念。”三人同至宝玉处,问曰:“宝玉,至贵者宝,至坚者玉。汝有何贵?汝有何坚?”宝玉不能答。宝钗与湘云笑曰:“如此愚钝,还想参禅!”余又曰:“汝偈末‘无可云证,是立足境’固妙,以我思之,还未尽善。”因续二句:“无立足境,方是乾净。”宝钗鼓掌,笑曰:“如此方悟彻。昔南宗六祖惠能,初寻师至韶州,闻五祖宏忍在黄梅,便充役火头僧。五祖欲求法嗣,令徒弟诸僧各出一偈。上座神秀曰:“身是菩提树,心如明镜台。时时勤拂拭,莫使有尘埃。’时惠能在厨房碓米,闻之曰:“美则美矣,了则未了。’因自念一偈,曰:“菩提本非树,明镜亦非台。本来无一物,何处染尘埃。’五祖便以衣钵传之。今日偈语,亦同此意,但方才所问,机锋尚未完结。”余曰:“既不能答,就算输了,以后再不许汝谈禅。即余所知所能者,汝尚不知不能,则余等知觉在汝之先。余等尚未解悟,汝犹欲自寻苦恼去参禅耶?”宝玉笑曰:“谁又参禅,不过一时感触,聊书此以遣我积闷耳。”于是相与言笑,不复有如何气苦。然非有余一难,则宝玉痴念萦逗,又不知作如何究竟矣。
  自元妃妇省后,大观园封锁谨严,无人赏玩。值此明媚春光,竟无斗酒双柑点缀佳趣,真使花柳无颜,水山落拓矣。(开放大观园。)忽内监传元妃谕,命余姊妹等往园居住。众闻甚乐。外祖母则命人安设帘幔床帐等事。既竣,宝玉问余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