敢壅于上闻云云。这种议论,称得起是即小见大,足使阅者动容。当他写好以后,自己又从头至尾的看了一番,觉得十分满意,便预备着明日誊清,后天入奏。
第十七章 访同年钦差侦案情
话说达空在那一天晚上,从周御史的宅里回到店中,一夜的工夫,他简直的就是合不上眼,这是因为神经兴奋极了,所以就闹得夜不成寐。其实却也难怪,试想抱恨多年,今日方能作这最后的一击,成败所关,非同小可,怎么能够不动心呢。
到了第二天,他还是茶饭无心,坐立不安,恨不得再到周御史宅里,去打探消息。但是他也明白,这事是办不得的。不但在位之人不应烦渎,并且此事干系甚大,自己更该避些形迹。无奈要是不去,摺子到低递没递,可从哪里知晓呢?幸而他是个有计算的人,对于一切事情,皆能相机应付。当日他便从报房里订阅了一份京报,照例是随着有宫门钞的那宫门钞上所载,除去上谕以外,某日召见何人,某官呈递封奏,全都载得明白。这么一来,不就把当前的困难问题解决了么。达空眼巴巴地看了三天,真比举子望榜还要心切。果然在第三天看见了御史周乃蕃,呈递了封奏一件。隔了两天,又于召见军机之下,看见了御史周乃蕃的名字。他知道摺子已经御览,又复当面垂询,事情怎样,大概是已经定规了。到得此时,哪里还能够忍耐得住,他晓得要知道详细的情形,是非见周御史不可,再等着看宫钞,是无益的了。于是就在当天夜里,悄悄地前往。那宅里的门房已使过他的钱,不好意思留难,并且主人曾经吩咐过,说和尚来时,立刻就给回上去,因此毫不费事,便又得与周御史会面。
达空一见之下,他那悬悬的心先已放下一半,这因为从周御史的神气上,已经有所表现了。果然就座之后,还没有容他开口,周御史便先说道:“我算计着,你应该来的了。这件事总算顺利,昨天皇太后召见(此时正当慈禧皇太后垂帘听政之际)我当面奏封了案,回头仰窥圣意,恰是要认真办理。今天又召见刑部侍郎薛大人,我从军机处得来消息,是要派他到江苏查办事件。这个不用问,一定为的是这件案子了。”当时达空听到这里,不由得一片感激之心,发于肺腑,忙着跪倒在地,崩角有声,口中说道:“错非仰仗大人之力,将此案上达天听,焉能有拨云见日的一天。”周御史站起来道:“快请起来,不要这样,有话不妨慢慢地说。”达空立起身形,眼中还含着滴滴痛泪,这是因为他师父冤死多年,直到而今方算有了盼望。二人重新坐下,周御史又道:“我还要告诉你,那位薛大人向来是正直无私的,他这一趟前去,定能辨明冤抑,你尽管放心好了。不过旨意下来之后,还要陛辞请训,起程的话,大约须要耽搁些日子。我想你早晚大可回去。是不必在京久住的了。王大人那里,我已修下一封书信,回去见面时,替我多多拜上。”说着,便取出书信,当面交付。达空也说明次日动身,不再来府叩辞的话,这才走了。到得第二天,达空果然把一切事情,全都料理清楚,带着长工,仍按原来的路程回去。
沿途无话,不必细表。
单说这一日晌午时分,已经回到庙内。那时小吉祥儿已到外边去游玩,倒可省了许多的话。征装甫卸,用过了饭,可巧李刚正来探听消息,一见着达空的面,便十分高兴的说道:“师父,你这趟总算没有白辛苦,将来这一场儿官司,必然可以分出皂白来了。”达空道:“你这话从何说起?想我到京里去办事,你只守在此地,离得这么远,莫不成能够得着什么消息吗?”李刚笑道:“师父,你错了,岂不闻有句俗语儿,是一个雷天下响么。你在京里办事得手,咱们这里,可就见着动静了。别人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,但哪里瞒得过我去。”达空听了,便觉诧异,便忙着问道:“你是见着什么动静,请你告诉我。”李刚道:“从先保甲局总办洪道台,如今不是作着本省的监道么,新近已经撤任了。还有那贼子胡得胜,不但撤去督标参将的差使,并且已交首县看管。这都是制台办的。要瞧这个来头,可不是你在京里办事已经得手了吗?”达空听到这里,不由得以手加额,喜动颜色。
倘问查办的钦差尚未来到南京,何以制军便能预先知晓,有了这番举动。其实若晓得官场的情事,这种事先发觉,有了布置,本是丝毫不足为怪的。因为那时候,所有各省督抚,虽无驻京办事人员传达一切消息,但是在军机处里,总要有靠近之人,作为自己的耳目。这类角色,差不多都是军机章京,当着红差使,能够跟军机大臣接近的。无论朝廷之上,一有什么举动,大约总瞒不了他们,他们得着信息,便给督抚去当耳报神,所以旨意不曾下来,当局就先知道了。他们当着这种密探,酬报都是很优厚的,每年可以得着很大的进款。有时借个题目额外需索,督抚也不能木点缀,就为的有缓急之时,博得个耳目灵通,不至于闹得冥忽罔觉。因此周御史递摺子,皇太后召见,接着派薛侍郎到江苏查办事件,这一切经过的情形,刘制台稳坐在南京,便事先能够得着消息了。因为周御史韵原摺已经抄来,晓得此次奏参,并不曾牵涉到自己,这事总算万幸,为是先站脚步起见,便把洪道台撤了任,将胡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