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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1-梅兰佳话-清-阿阁主人-第48页

内与桂蕊说知,忙备酒肴,款待三人。尽欢而别,一同来见雪香,云:“山翁甚喜,只恐兰家弟妇不容。”雪香曰:“此举正出你弟媳之意。”遂及禀知母亲冷氏,冷氏以明月珠一颗为聘。一切合卺之事,自有猗猗料理,遂择吉迎归。
成婚之夕,二人原旧相识,不似寻常遮遮掩掩。彼此对坐,各道相思。雪香曰:“睹卿丰姿如旧,而形骸消瘦,足见别后奔波。”月香曰:“自去岁蒙郎君大德,拔我于污泥之中,即以身许君,谁知落坚人之井。私心自计,唯有赴水一死,与君结来世缘。岂料藕丝未断,浮沉十余里,幸得恩父母救起,留此残喘得侍中栉,岂非天随人愿。”雪香曰:“伤心语不忍过听,夜已深矣。”遂各就寝。欢娱之际,雪香抚摩殆遍,戏谓曰:“记去岁在院时,蒙卿留宿。酒酣情畅,愿借青楼蓝桥一度。卿执意不肯。斯时亏卿把持得定。”月香曰:“斯时妾非不欲,其拂君意者,正为今日地也。妾口占一绝,请君验之。”诗云:
粉黛丛中订好逑,今朝果遂抱衾。
灯前细认猩红色,犹是当年璞玉不?
雪香闻诗,喜曰:“当日聆卿之言,已知卿守贞以待,何俟今日。”二人细细聒聒,不觉鸡已三唱。
晨起梳洗毕,拜见母亲冷氏。冷氏喜曰:“老身一见尤怜,怪不得吾儿眷恋。”复拜猗猗,执小星礼。猗猗执其手,曰:“姊姊何拘此礼?妹自西子庙一见,已自心降。及邀至寒舍坐谈,时姊姊道梅郎事甚悉,料梅郎诗中所载必是姊姊。及阅鸳鸯图,姊姊背地沉吟,则鸳鸯图其为姊姊所以无疑。无奈姊姊藏头露尾,不肯明言。妹私心暗祝,倘得与姊共事梅郎,生平愿足,岂知今日果如所愿。妹方虚太以待,而遽行此礼,是愧我也。”二人推逊不已。冷氏喜曰:“自古恃才者傲,恃色者骄。我儿才既对、貌相当,今又互相推逊,是洵女中杰士,足以愧天下恃才、恃色者矣。你二人自后,无分大小,姊妹相呼。猗猗曰:“善。”于猗猗年少长姊之,月香妹之。两人你怜我爱,不必细述。
三朝后,雪香具帖奉谓曲江及松、竹三人,酌谢玉成之美。翠涛曰:“这段姻缘,老伯大人仙见已明示‘重到西泠,二美偕归’,弟等不过从中作合,何力之有?但喜酒是要吃的。”遂各畅饮而别。
自此,雪香日与猗猗、月香揩至母前问寝视膳,闲则敲棋、赋诗。一日,猗猗正与月香对弈,雪香忽至,见芷馨在旁,笑谓曰:“子莫又静观鹬蚌。”猗猗微笑曰:“你偏记事。”月香问故,猗猗将在自芳馆对弈之事说了一遍。月香笑曰:“梅郎可谓多心,我意欲让渔人获利,不知姊姊意下如何?”猗猗曰:“我于芷馨虽则主仆,情同姊妹。当梅郎在自芳馆北居住时,我既守礼避嫌,一切诗简往来,非芷馨何以能达?尔时纵无苟且之事,然两下不无盟约。这几日观其动静,知郎君得陇望蜀已久,本欲与妹妹商议,同菊婢一齐收入房中,但恐郎君无御众之策。”雪香笑曰:“多承二卿美意,我比韩信将兵——多多益善。”月香笑曰:“郎君好厚脸。”三人戏谚一会。猗猗遂将此事告知母亲冷氏,冷氏曰:“我儿贤慧亦至此耶!”于是择日收入房中。一日,雪香私谓芷馨曰:“今后不致丢你在脑背后了,你可如意否?”芷馨曰:“说也羞人。妾始念,不过望相公垂青,俾使长相依傍,不致失所,于愿已足。至若床第之私,非敢与闻。”雪香曰:“偶一为之,可乎?”芷馨恐猗猗听见,急趋而出。
忽闻外面喧嚷,问是何事。菊婢曰:“鹤奴报去是本县太爷奉部文到此,召相公进京授职,请相公出去。”雪香闻之,忙整冠束带,出来迎接,一面送过县主,一面即请松、竹与曲江并兰瘦翁、山翁到家商议。翠涛曰:“曲江素性无志功名,独我三人偏欲就试鸿博,幸而出人头地,告假荣归,本志已遂。今朝廷徵召又至,弟与-谷实不欲往,不知雪香是何主见?”雪香曰:“弟请兄等至,正是为此。弟以家父仙去,老母在堂,且兰岳翁与山岳翁移家到此,弟一就职,萍踪靡定,安能遽迎板与到任,即两岳翁处谁人照应?意欲与二兄作一《告请终养表》,求县主转详上司,申奏朝廷,伸弟等得以优游林下,彼此弄月吟风,岂非人生快事?奚必纾紫拖绿为?”瘦翁与山翁曰:“贤婿之言亦是,但勿因我二老致抗君命。”雪香曰:“婿主意已定,岳父大人不必过虑。今残腊将终,俟明春共举可也。”遂各相爵而去。
光陰迅速,不觉已是新正。三人计议上表,详请上司。上司转奏蒙上谕:
朕以孝治天下,梅如玉等奏请终养,诚乌私之至情,朕甚嘉焉,准其终养。时敕诰命其母,封为太夫人;其内子,封为夫人。钦此。
雪香奉上谕,焚香拜谢圣恩,即到松、竹两家道贺。曲江闻之亦至,遂一同转至雪香家,拜贺冷太夫人,并拜见兰、桂二夫人。月香曰:“婢子始终蒙诸君作合,尚未叩谢大德。今既降临,婢子之幸。”遂裣衽而拜。翠涛等逊谢。举首忽见菊婢,初非婢子装饰;兰氏侧复一美人侍立,知是芷馨。退谓雪香曰:“二弟妇侧侍立者非芷馨、菊婢乎?”雪香曰:“然。”翠涛曰:“何以亦梳蝉鬓、插凤钗,全不似婢子装饰?”雪香曰:“尚未请兄等吃喜酒,已收用了。”翠涛曰:“二弟妇能勿吃醋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