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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3-梼杌萃编-清-钱钖宝-第69页

样子,其实他心中未尝不贪花恋色,只要看他从前见了那双铃的一番情态,同他夫人向着白骈仪说的那些话,也可以窥见他的隐情。
  他这回从上年入京起,就未能亲近女儿色,回到家里同他这太太聚了。不多几天,这位太太就为病魔缠扰,香桃瘦损,弱骨支离,怎能再替他相如解渴?这大半年下来,贾端甫虽然强自矜持,也就真难排遣。
  这却也是人情,你看泰西人到了情欲发动的时候,如无家室必定要找一个娼妓来发泄发泄。所以,那轮船到了码头,就有些盐水妹去伺候,这些大副二副也就公然请他们同到舱中了却一番春兴。原为卫生起见,不像我们中国近世的人,看见人家掖娼挟妓就说他有乖行止,必定强为抑制,往往有因此弄出终身不治之症来的。记得有一位京官老爷,家道寒素,不能携眷住京,又顾惜声名,不敢去寻花问柳,在京里硬熬着,独宿了二十多年才得外放,接了家眷到任。那晓得他在京里熬久了,及至家眷接到身边,只要一靠着女人的肌肤那精立时就泄,竟成了一个脾弱之症,不久即赴玉楼,又无子嗣。为着拘守这点操节,倒成了一个无后为大的不孝。这是何苦呢?所以,这位贾端甫的良宵难耐,却不能责备他的道学不坚。有一天,正在辗转反侧好梦难成的时候,觉得有点口渴,想吃一蛊茶,自己又懒得起牀,就微微的喊了一声小双了,那小双子却十分心灵,也就低低的应了一声。这时八月下旬的天气,只穿着紧身衫裤,趿着弓鞋,走进里房问要甚么。贾端甫说:“我要吃口茶。”
  小双子就连忙在鸡鸣壶里倒了一碗,伸着玉葱一样的尖手递与贾端甫手里。贾端甫低着身子,映着灯光看他这云鬓微松,酥胸半露,一种睡态慵状,道学人也不能不为之动心。就说:“我腰背觉得有些酸痛,你来替我捶一捶。”这小双子就在牀沿上坐着,斜着身子替他捶了几下。贾端甫道:“你偏着身子不好捶,不如到牀上来捶罢。”小双子就上了牀,那两瓣莲钩微微触到身上,一双玉笋轻轻捶在腰间,贾端甫的兴致更耐不得了,就拿手在小双子紧身小衫之下慢慢的伸了进去,在他背上一摸说:“阿呀,你身上冻得冷凉,快睡下来替你温温罢。”
  小双子佯作含羞不理,贾端甫的手又伸到前边,小双子把身子一闪,贾端甫趁势一起,却也巧将将的就倒在他的怀中。贾端甫搂着他,脸靠脸的说道:“你从了我,将来还怕没有好处呢?”
  那小双子也就如桃李无言任他轻落,也还像那周氏太太新婚之夕,伸伸缩缩的做出许多娇怯不胜的态度。贾端甫是从未尝过原封花雕的人,以为是生辟蚕丛,却不道已有板桥人迹,可怜他一生只消受了这两只翘边细纹,却都是那白骈仪替他导其先路,大约也是前世因果。自此以后,这小双子已蒙临幸,自然夜夜承欢。那位周氏太太看着,虽不免微含醋意,然平心一想,自己行将就木,此席终须让人。这小双子平素服侍的也很殷动,又何必做这无味的冤家,淘那许多闲气。也就听他衾佣被抱,做一个半明半暗的小星。这小双子倒也十分和顺,虽然伺候上了老爷,却还不肯忘了太太,药炉茶鼎事事经心。而且在老爷身上服侍的更为周备,就是濯足浴身也就不避嫌疑躬亲其役。这位老爷同着这位太太也都十分怜爱。
  不料,这位周氏太太的病势到了霜降以后,日重一日,始而梦中吃语,既而睁眼狂呼,后来竟青天白日赤身露体,仰卧胡言;或则深夜起牀,挺身狂走;有时浓妆艳裹,有时披发乱头;有时痛骂贾端甫,说是被他奸骗破了他的美满姻缘,声声要送他回那通州;有时嚎淘痛哭,说是生成苦命,虽有父母、丈夫竟无一日称意;有时要剪发为尼;有时要悬梁自缢,说他是遇着鬼魅又不是鬼魅,说他是患了疯癫又不是疯癫。清楚的时候言动无常,胡涂的时候情理莫喻。闹了一个多月,又变个昏迷不醒在那牀上,数日不言不食,叫他也还答应,忽然一日神气清爽坐了起来,叫了儿子女儿,到了面前看了一看,两个眼里扑簌簌的滚下泪来,说道:“唉,我一生遇人不淑,误此终身也无从说起。照你老子这样心行,看起来你们这两个娇生,半来也未必有甚么好处。这也是各人命中注定,我也顾不得你们了。”也叫了小双子到面前说:“我死之后,你就正了这位罢,但愿你好好的服侍老爷,不要有始无终,像我这种苦命。”
  说着就觉气逆要吐,小双子连忙取了脸盆过来,吐了一口血,睡下去连喊两声“我好恨阿!”就睁着眼睛而去。这一双儿女连连举哀呼唤,小双子将帐子扯落,一面叫老妈子在上房门口招呼了外面家人报知。贾端甫也免不得进来痛哭一场,一面吩咐张全备办棺衾成殓。在这破镜分钗的时候,却来了一个升官喜电,原来抚台因这贾太守上年在光州等出力办案,保了他一个补缺得以道员用,并赏加三品衔。这时候真是吊者在室,贺者在门。却也是这位周太太的死后风光,那成服开吊点主出殡,却增了无限光彩。从前有个人,送人家的祭障,将那“生荣殁哀”四字,故意误钉作“生哀殁荣”,其实,大可以拿来送了这位太太。贾端甫因一时不能回籍,就把灵柩暂寄在一个庙里。
  丧事毕后,这小双子在那枕边衾底也曾向那贾太尊提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