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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3-梼杌萃编-清-钱钖宝-第90页

书的也不去细细的叙他。这些文武敷衍了半天起身告辞,贾臬台送了客进来,然后走进下首房间,看他那位令媛静如小姐,同那位未正名的如夫人小双子,两人都是面如纸白,浑身软瘫在炕上。贾臬台也只得说道:“横逆之来无可奈何,不能怪你们的,你们静静的养罢。”坐了一会,看那静如小姐似乎睡着的时候,就坐到小双子炕上低低的问道:“怎么样的?”小双子道:“昨夜我刚睡着,听见外头人声嘈杂惊醒了,吓的不敢动,不多一刻,就跑进房来二十个人,嘴里似乎说是来讨债的,却把我同小姐衣裤扯个干净,一个一个的轮流着来弄,里头还有两个又粗又大的汉子,叫我怎么吃得住呢!而且一个才出来一个又进去,接连不断弄的里头涨得要死。还是强盗走了,我妈拿水来替我慢慢的擦了一阵,才好过些,现在肿的不象样子了,怎么好呢?”说着又哭,贾臬台也只得安慰了两句道:“不要紧,调养一两天就复原的。”息了三四天,看那范星圃已能略进饮食,这两位小姐姑娘也能撑着起牀,张全密密的回贾臬台道:“前天,这班强盗口里是吵说报仇的,老爷从前在这里做官很风厉,办的匪也不少,那里没有甚么仇人,久住着恐怕不便,不如早点走罢。”贾端甫也很以为然,因为这案子那县里自然要禀报的,胡雨帅是关切的上司,倒不能不发个禀帖,于是赶紧写了个夹单交驿站递去,一面嘱咐地方官上紧缉拿。想起张全的话来倒也有点戒心,又同访营里要了两棚人护送,一面收拾动身。那地方官遇到这种案子是捺不下去的,只好照着禀报。不过把地方理数说远些,并说些自己访闻实时同营带兵前往追捕的门面话。
  这个禀帖上去,谁知正碰到胡抚台这几天有两件不高兴的事体,一件呢,是为那位学务处的魏琢人太史,前半个月忽然下身肿烂,说是他的侄少爷,不知拿甚么药弄成这样的。魏太史得了这病后,这位侄少爷把他一个才只十四岁的胞妹毒打了一顿,带着他的少奶奶同儿子女儿卷了些银钱而去。魏太史始而托抚台电饬各处严拿,及至被郑州盘获电禀上来,这魏太史又说是到底是自己的侄儿,求抚台打电叫郑州把他释放,也不知是些甚么缘故。这几天魏太史的性命说是保住不要紧,不过怕的要成了个太监。还没有出来,学务处的事竟没有人能管了。
  一件呢,胡抚台的一位哥哥,也是放了那一省的大员,到任去的,路过河南因为旧病发作,借了一家别墅调养。这位大员带了一位姨太太是个京城里有名的窑姐儿,生得杏脸、桃腮、云环、弓足极其美丽。这位抚台友于谊笃天天要去看看这位哥哥的,并且总要背着人,这位姨嫂也耐烦细细的告诉他,每日两人总要密谈一两点钟的功夫,有时到深更半夜才回衙门,这也是手足情深的好处。他这哥哥是病在牀上不大起来的,这天,这位抚台正同姨嫂密谈到紧要的关口,他这位哥哥忽然撑着起了牀,轻轻的走过对房,看见他两个在一块儿,不知为甚么,就拿这娇娇滴滴的姨太太劈头劈脸的乱打,嘴里还骂道“你这个没有伦理的烂娼”。这位抚台看见他哥哥动了气,恐怕触动了他病中的痰火,就悄悄的走了,连衣帽都没有来得及穿戴。
  他哥哥这一夜竟忍心把这么一个美貌的姨太太逼着吞烟而死。
  他哥哥的姨太太吞烟自尽,其实与这位抚台毫无干涉,可恨这些汴梁人俏唇薄舌的,见着这位抚台出来,就在他轿子旁边唱甚么“长是长的俊,可惜没有命;生是生的好,可怜竟死了”。
  又说甚么“我昨儿看了一出新鲜戏,是武大郎杀死潘金莲”。
  一个说道:“只有武二郎杀潘金莲,哪有甚么武大郎杀潘金莲呢?”那个说道:“这是新编出来的。”这位抚台在轿子里听见这些流言混话,实在有些触耳要买他们的账,人家在街上说闲话,又拿不着他的错处。因为这两件事,心里十分懊闷。看见这个禀帖,又接到贾臬台的信禀,勃然大怒,登时就要撤这安阳县的任,亏得里头文案委员通知藩台来替他求情,才勒限十日内获犯,限满不获,定即撤参。那位文案又写了个信与这安阳县说:“抚台向来宽厚,近来心绪不佳,易于动怒。此次系推薇垣之情尚属从宽,必须设法依限破获方妙。”这位安阳县是选了一个苦缺,做了四五年赔了两万银子,幸亏打听得藩台有位侄小姐,向有痴颠病要找个姑爷,没有愿娶,他赶紧托人做媒,替他儿子讨了才得调剂了这个缺。全靠在这一任翻本,到任还不及两个月,若是撤了任真是要了他的命。奉到这个批,又接到这文案的信,几乎把他急疯了。但是,这起案子失赃无多从何踩缉,还是他的师爷替他想了个法子,拿别的案里的盗犯,硬嵌了口供,说是这一案的首犯,并说这案抢劫过路监司大员,刀伤客官情节重大,可事请饬本府,就近提审立予正法以昭儆戒。又把抚台衙门文案上几位好好的布置妥贴,居然批准。这府里想:这案子不破自己面子也不好看,好在这个盗犯总是要死的,叫他多认一案也不伤阴骘,就照着县里详的口供顺了一顺复禀上去,批准就地正法。这位县官才保住了这个赔奁的美缺。
  隔了半个月,直隶东明县拿到一个,向在豫直两省边界上打家劫舍、盗官反狱的盗魁,名叫彭一飞,绰号夜飞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