奏笙簧。青黛染成千片石,绛纱笼罩万堆烟。
这山乃鬼谷子修真之所,十分幽秀,与诸山不同。傅应星上得山来,看不尽山中胜景,静悄悄杳无一人,不知孟婆住于何处,来到一座山神庙前,且下马在门槛上小憩,坐了半日,也不见个人影。渐渐日色西沉,正在彷徨之时,只见远元的来了一个小孩子,渐渐走到面前,入庙中来烧香。应星等他烧过香,上前问道:“小哥,问你,这里有个孟老师父,住在何处?”那孩子道:“这里没有甚么孟老师。”
应星道:“孟婆呀。”孩子道:“孟婆婆么,过南去那小岭下便是。”应星遂同伴当牵着马,走过岭,远远望见对面小山下有几间茅屋。下了小岭,来到庵前,真好景致,但见那:
苍松夹道,绿柳遮门。小桥流水响泠泠,老竹敲风声戛戛。传言青鸟,时通丹篆下蓬瀛;献果白猿,每捧仙桃求度索。自是高人栖隐处,果然仙子炼丹庐。
傅应星来到门首,见柴扉紧闭,不敢轻敲。少刻,见一青衣女童,手执花篮,肩荷铁锄而来,问道:“二位何来?”应道理道:“峄山村傅家庄有书奉叩孟老师父的。”女童推开门进去,一会出来,引应星进去,到堂上,见一个老婆子,怎生模样?但见他:
头裹花绒手帕,身穿百衲罗袍。腰垂双穗紫丝绦,脚下凤鞋偏俏。鹤发鸡皮古拙,童颜碧眼清标。仙风道骨自逍遥,胜似月婆容貌。
应星见了孟婆,倒身下拜。孟婆上前扶起道:“郎君不须行礼。你自何处而来?
因何到此?“应星向袖中取出书子来,双手呈上。婆子拆开看罢,收入袖中,道:”原来是傅老师的令郎,请坐。令堂纳福?“应星道:”托庇粗安。“孟婆道:”自与令堂别后,我习静于此,今三十余年。郎君青春多少?“应星道:”虚度二十九岁了。“婆子道:”记得当日在贵庄时,令堂正怀着郎君,不觉今已长成了。
可曾出仕么?“应星道:”山野村夫,惟知稼穑,未曾读书,且以老母独居,不能远离。近有官兵来征妖贼,有一相知萧公,欲引小侄立功,奈妖术难降,故家母奉书老师,乞念生民涂炭,少助一二,足感大德。“孟婆道:”令堂见教,果是慈悲东土生灵。只是杀戮之事,非我们出家人所应管。且请安置,明日再议。“女童摆上晚斋吃毕,请他到前面小亭上宿。应星心中有事睡不着,只听得隔壁有人读书,于是披衣起身,向壁缝中看时,只见一个小童子,只好十余岁,坐在灯下读书,书上尽是鸟书云篆。不敢惊动他,复回寝处睡下。
天明起来,梳洗毕,女童邀至后堂,婆子摆早斋相待。吃毕,应星又求道:“望教师开天地之心,救拔五县生灵于汤火之中,度日如年,惟求俯允。”孟婆道:“妖孽虽横,也是天灾之数。那一方该遭此劫,数尽自灭,何须我去。”应星又跪下道:“邹县五处,已遭残毁,白骨如山,伤心惨目。渐渐逼近兖州,小庄亦不能保,老师若不大发慈悲,吾母子皆死无葬身之地矣。”言罢,涕泣不已。孟婆道:“郎君请起,这事出家人原不该管,但是却不过令堂情意,与郎君爱民之真诚。
老身已离红尘,不便再行杀戮,我着个人同你去,管你成功。便叫道:“空空儿何在?”只见外面走进一个小孩子来,向婆子施礼道:“母亲有何分付?”婆子道:“
且与客见礼。“应星看时,正是夜间读书的孩子。二人见过礼。婆子道:”傅家郎君从征破贼,因妖法难除,傅师父有书来请我,你可代我一走。内中两个僧家是劫内之人,不必说的;还有两个道家,只可善降,不可害他性命。你可收拾,即同了去。“应星想道:”这样一个小孩子,能干得甚么事。“却又不敢言。婆子早已知道,笑说道:”郎君嫌他小么?他的手段高哩。不要小觑他呀。“少顷,空空儿收拾了,同应星作别起身。过了岭来,把伴当的马让与空空儿骑,空空儿道:”不用,我自有脚力在此。“向林子里喝声道:”孽畜,快来!“只见那林内走出一只小小青牛来,他飞身跃上。
三人同行,不一日到了官营,下马。探子早已报过萧、王二人。二人领众将出营迎接,进中军帐中相见过,请空空儿上坐。众人见是个小孩子,个个惊疑。傅应星道:“连日曾交兵否?”王参将道:“逐日来讨战,我们皆坚守未出。只夜间被他闹得不能安寝。”空空儿道:“怎么样闹?”萧游击道:“黄昏时,每日都有人马绕寨喊杀,直到五鼓方得宁静。”空空儿听了,向袖中起了一课,笑道:“贼婢可恶可笑!此等伎俩,也来哄人,等他今晚再来,自见分晓。”军中摆了筵宴。
众人饮到黄昏时,中军又来报道:“营外又来喊杀了。”空空儿起身道:“同诸公出营看一看。”走到寨外,只见四下里乌黑,萧游击叫人点起火把来,空空儿道:“火把也不能远照。”便口中念动咒语,向南方吸了一口气吹去,一霎时天地明明如白日一般。少顷,喊声渐近,细看时,原来都是些没头的死尸,皆是战死沙场之人。空空儿把手向空中一招,大风一阵吹过去,来了无数的夜叉,将死尸一个个叉去。众人见了,才各各心服钦敬,回营称谢。宁息了一夜。
那真真子见破了他的法,心内大惊。次日,领大队出城,分成三座阵势。空空儿道:“我们也分三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