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。李永贞道:“关外兵民进关来京者极多,今若差人出去拿,又恐生变,不如行文与督抚,教他严审定拟,即于彼处正法。”此时督师内阁是孙承宗,批行山海关主事陈祖苞审理。七个人皆是良民,绝无奸细影响。又有同来辽阳的军民三百余人,到陈主事衙门伏地痛哭道:“我等皆是朝廷的赤子,只因生在关外,兵马来往,因此入关的。如今忽遭诬害,到是来投死的了。如果他们是奸细,我们三百余人情愿同死。”陈主事听了,却也难诬,只得将他们并非奸细情由回详阁部。
阁里覆命,忠贤见了大怒,驳下来要行速处。阁部又行文与主事。再行严审,并无影响,只得再呈阁部,拟将聂廷瑾等七人分配关外各官名下当差,庶不至枉杀无辜,亦可防微杜渐,不阻边民归赴之城。把忠贤一片心都拂了,越加其怒,遂矫旨道:“陈祖苞防奸不力,问事循情,著革职;聂廷瑾等著解京听审。”陈主事落得卸肩而去。孙阁部只得将七人解京,竟送镇抚司。
许显纯见面就是每人一顿夹打,不到几日,早死了三个。又提出武永春、吴国秉来拷打,夹了又拶,又上起脑箍来,把二人眼珠都箍出来,死而复苏者再。吴国秉道:“武哥招了罢,招也是死,不招也是死,招了还免些痛楚。”永春道:“当日离了兵马到京中,只说是安身立命,谁知竟遭此横祸?罢!罢!总是一死,依著你招了罢。”便道:“小的扮作逃民,混入关内,潜至京师,打探消息。同伙吴国秉携妇来京为娼,好招揽后来的人。聂廷瑾等住山海关以传消息。”许显纯题了一本,忠贤不下法司再审,竟票旨道:“武永春潜入辇下,探听虚实,吴国秉、聂廷瑾皆后合谋,不分首从,俱著凌迟。”旨下,可怜将六个人无辜同剐于市。正是:
脱难怕为刀下鬼,逢冤还作怨愁魂。
毕竟不知剐了六人之后又有何事?且听下回分解。
梼杌闲评 第四十一回 枭奴卖主列冠裳 恶宦媚权毒桑梓
词曰:
富压江南堪敌国,金穴铜山,回首如风烛。奴董利财生蝮毒,石家何处寻金谷。
十万牙签如转毂,任尔通神,难脱钳罗狱。日食万钱惟果腹,何曾千古称知足。
话说魏忠贤因朝天宫火灾,言官都道是天灾,他定说是奸细放火。各官顺他之意,枉杀了武永春等一班良民,妻子都给与功臣之家为奴。他自己又邀功讨荫,他的亲丁都荫完了,恰好苏杭织造李实送魏鹏翼到京。那魏鹏翼乃魏云卿的孙子——云卿与侯一娘又生了一子,到二十余岁娶了媳妇,生下这个孙子鹏翼来,儿子就死了。后来云卿夫妻皆亡,这孩子便依着寡母开了个机房度日。因忠贤托李实访问云卿的消息,却好访出这个魏鹏翼来,特差掌家护送到京。算起来是他嫡侄,他却认他为侄孙。因他缉捕奸细有功,矫旨荫为右军都督,把个十岁大的孩子,平白的红袍玉带,一样到任升座。是日都来送礼庆贺,忠贤置酒请那班奸党。算来鹏翼却是他嫡亲的瓜葛,连魏良卿都不是的。
一连请了几日。酒席散后,倪文焕回来,门上禀道:“扬州有个姓吴的来见爷。”文焕拿过禀帖来看,名唤吴天荣,不认得是谁。因他说是同乡,只得叫请会。那人进来,一见便跪。文焕道:“既是乡亲,如何行此大礼?”扯起来作了揖,细看时,才认是就是吴安保,相让坐下。文焕道:“一向久别,何事到京?”天荣躬身道:“小人因两个官人连年争讼不息,小人不忍坐视,两下调摄,官府中打点是有之,无非欲两家息事,怎敢偏护?至去岁四官人去世后,后二官人名养春的,怪小人不偏为他,屡次难为小人。又将我送到抚按衙门,说我偷盗本银二万。他势力大,情面多,又是个家主,小人怎敢与他争执?今特来叩见爷,要求爷两封书与两院,代小人明一明心迹。”说着向袖中取出个帖子来,双手呈上。上写道:“呈上白米千担。”文焕道:“只道按院陈爷,是我同年,抚院我不相熟,不便发书。”天荣又跪下道:“如今之事,非老爷的书子不能救,老爷若嫌轻,再奉叶金二十两为老爷寿。”文焕道:“多承厚贶,已不敢当,金子断不敢再领,且请坐再商也罢。我也作一札与你,只是我与他不甚相熟,恐未必肯依。”天荣见他应允,即起身拜辞道:“书子再来领。”出来走到寓所,用食盒装了金银,贴上河南道的封条,叫人抬到倪文焕寓所来。一路上缉捕的见有河南道的封条,故不敢来盘问。文焕收下,随即写了两封书子,从马上飞递到江南去了。
天荣谢过文焕,次日收拾回南。比及到家时,差人已早有回书在天荣家等候他。到家看过,送他些盘缠回京,再问官事时,两院见了倪文焕书子,奉为神明,极力袒护,若不因是主仆,吴养春还要受辱哩。养春见官事输了,心中恨极,又要向别衙门去告。料理衙门的人道:“切不可再告了,他是求了倪御史的书子才如此灵验,你再告也是枉然,他就再花些银子,也总是用的你的,不若捉他家来,锁禁住他,慢慢的常打他几次出出气。”众人齐声道:“此法甚善。”养春果然暗暗差人四路踩缉,不料日竟捉住了。抬到家按倒打了一顿,锁在后花园密室内,终日用酒食养着他,过几日拿出来打一次,打过几回,气也渐息,未免就懈怠下来,锁禁也不甚严了,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