叫崔铎上来,问道:“你父结拜义父,计杀高攀龙;假借门户,排陷忠良,怨苏继欧勒令自尽。移邱志充赃银陷害李思诚,闻母丧不请守制,不由会推竟转兵部,又将亲弟越升总兵,乐户萧惟中补密云都司,妄称功德,广建生祠,滥冒边功,妄叨恩荫。”崔铎也只推:“是父亲做的事,犯人俱不得知。”问官道:“你们当日享荣华富贵,冒膺封爵时,也道不干己事么?就是你等若不父母,是为子孙计,怎肯下这样毒手?你们想是要尝尝各样的刑具哩。”三人听了,都怨恨起父母叔子来。
侯国兴道:“你们的父叔还是个男人也罢了,我母亲是个女人,何苦也做出这样事?我实是一字不知,这冤从何处伸去!”崔铎道:“这也说不得了,当初勘问杨、左诸人时,那个容他分辨的,这也就是个还报了。”良卿道:“我本是个乡农,叔子止荫个中书与我罢了,他们外官要奉承我叔子,今日请封侯,明日请封公,都是他们请功受赏与我,到今日又要我死了!没得说,请定个罪等我们书招罢。”问官依律拟定罪,具招呈堂。
又将侯、魏盗宝一案提出,二人隔别严审。二人犹自强辨,问官道:“天以出自内库宝物,俱一一载明册上,便是真赃实证,如何赖得去?”叫都夹起来。二人受不过刑,只得画供,立案具本题覆道:
会勘得魏良卿市井拥奴,逆犹子。值忠贤窃柄之日,胆大包天;乘爵赏暗昧之秋,荣张盖世。[]颜五等,有何汗马奇勋!冒爵上公,已犯刑书重辟。而且内结妖姆,表里为奸;外构国兴,朋比共济。盗内藏归私橐,则窃帑窃珍,隐然有窃国之势;视祖制若弁髦,则无章无法,居然存无上之心。幸遇皇上宪天为刑,既殪四凶之恶,与众共弃,宜昭两观之诛。魏良卿除文职,非有大功奇勋辄封公侯者,罪当斩不坐。外良卿、国兴俱应照擅盗内库物、乘舆、服御例,律应斩,立决。至客光先、客扬、杨六奇等,或借假儿之威,毒流乡国;或仗妇寺之势,殃及忠良。滥冒续貂,冠羞沐猴久占;磨牙奋爪,翼添饿虎饥鹰。所当发往烟瘴地方,永远充军。特题。
批下本来道:“魏良卿市井佣奴,冒叨上爵,全恃妖姆逆,表里交通。僭窃无等,阴谋叵测。侯国兴、崔铎既问明,著与张体乾等一并既行处决,余依议。”十二月二十日,命下。次日,交众犯斩首西郊。魏良卿时年三十,侯国兴年仅十九。这才是:
妖魔小丑窃冠裳,佩玉横犀立庙廓。
终是难逃三尺法,却将颈血溅鱼肠。
正是:
蔓草几年承雨露,冰山一旦碎雷霆。
毕竟不知侯、魏等人伏诛后,彪、虎并假子等又是如何处治?且听下回分解。
梼杌闲评 第五十回 明怀宗旌忠诛众恶 碧霞君说劫解沉冤
诗曰:
昏昏尘世皆蕉鹿,蚁附蝇营,何事常征逐。刘项功名如转轴,乱蝉声后秋容促。
谁能享尽人间福,乃至完成,却又添蛇足。栖稳一枝饮满腹,回头一笑寒山绿。
话说法司既报斩了侯、魏等人,因其时岁阑年尽,把一切案件都到灯节后才会议定了,将魏忠贤、客氏、崔呈秀三人的罪状上闻道:人臣无将,将则必诛,况刀锯之余孽乎。魏忠贤要先帝之宠灵,箝制中外,结交客氏,睥睨宫闱。其大者如嗔怒张国纪,则立枷而杀数命。且连纵鹰犬,意必动摇乎中宫;私撼成、裕二妃,则矫诏而革封衔。至摧抑难堪,竟甘心于非命,是不知上有君父矣!其余臣僚何有?于是言官死杖,大臣死狱,守臣死于市。缇骑一出,道路魂惊;密告一闻,都民重足。生祠遍海内,半割素王之宫;谀诵满公车,宛如新莽之世。至尊在上,而自命上公。开国何勋,而数封茅土。尚嗾无耻之秽侯,欲骈九锡;叠出心腹之内党,遍据雄边。至于出入内门,陈兵自卫;战马死士,充满私家。此则路人知司马之心蓄异谋,非指鹿之下者也。天讨宜首加寸磔为快。客氏妖嫫食月,翼虎生风。辇上声息必闻,禁中摇手相戒。使国母常怀忧愤,致二妃久抱沉冤。且当先帝弥留之日,诈传荫子尚以五等,为私盗内藏在册之赃,绝代奇珍皆据尚方之积。通天为罪,盗国难容。呈秀则人类鸱枭,衣冠狗彘。谁无母了,而金绯蟒玉,忍不奔丧;自有亲父,而婢膝奴颜,作阉干子。握中枢而推弟总镇,兵权尽出其家;位司马而仍总兰台,威势欲箝乎言路。睚眦之仇必报,威福之焰日薰。总宪夙仇,迫为池中之鬼;铨郎乍唬,惊悬梁上之环。凡逆之屠戮缙绅,皆本犯之预谋。帷幄选娼狎妓,歌舞达于朝昏;鬻爵卖官,价直高乎北斗。假山冰泮,游釜魂消。虽已幽快于鬼诛,犹当明示乎国法。其魏云鹏、魏良栋、魏鹏翼、魏志德、崔镗、崔钥等,或赤身狙狯,或黄口婴孩,济恶而玷贤书,无功而撄世爵。俱应投之荒服,以大快乎舆情。臣等会议得:首犯魏忠贤,应着该抚行文河间府,开棺凌迟。崔呈秀于蓟州开棺枭首。客氏着臣部司官开棺凌迟。其魏志德等,应请发往边远烟瘴之地充军。各犯诰券,概行追夺奏缴。恭候圣明裁夺,饬下臣部施行。谨题。
二十六日旨下:“览奏。魏忠贤扫除厮役,凭藉宠灵,睥睨宫闱,荼毒忠良。非开国而妄分茅土,逼至尊而僭号上公。盗帑弄兵,阴谋不轨。交通客氏,传递消息,把持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