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下,厚赐断不敢当。“鸿儒道:”些须之物,何足挂齿。此事拜烦遮盖。“张治道:”小弟也常要来赴会,只是寂密些要紧,内里事在我们二人。
“收了银子,辞别出去。
刘鸿儒回内,觉得心神不宁。走到书房,与先生闲谈。这先生姓叶名晋,是本县秀才。因问道:“才县差下来,有甚事?”鸿儒道:“抚台发下告示,要禁做会的事,甚是严紧。新县尊没担当,故此叫他们下来搅扰。”叶晋道:“闻得老兄已去请憨山禅师开讲,这却怎处?”鸿儒道:“我正筹画此事。今已收了许多钱粮,远近皆知,如之奈何?”
说话间,只见庄客报道:“门外有人僧人要见。”鸿儒道:“有便斋与他一顿。
我没心绪,不会他。“庄客去了一会,又来说道:”那和尚说,有憨山大师的书子,要面交与爷的。“鸿儒道:”请的人尚未回,他到先有书子来了。“于是出来相会。
只见这僧人真个有些异样:
头戴左笄帽,身披百衲衣。
芒鞋腾雾出,锡杖拨云归。
腹隐三乘典,胸藏六甲奇。
洪眉兼大鼻,二祖出番西。
刘鸿儒迎到厅上,见礼坐下,“请问老师宝山何处?求赐法号。”和尚道:“贫僧草字玉支,家世西蜀。少时曾历游名山,在伏牛戒坛禁足已二十年矣。憨师因患目不能来,故托山僧来贵处,以了檀越胜会。”袖中取出憨山书子来,递与刘鸿儒。鸿儒拆开看时,却是一首诗,上写道:
珍重中峰老玉支,好将慧力运金篦。
卯金合处龙华胜,得意须防着赭衣。
鸿儒看罢,不甚明白,忙叫办斋,请叶先生来陪。吃毕,问他些经文要指,静定宗乘。那玉支应对如流,辞旨明畅。鸿儒十分欢喜,夜分时亲送到庵堂宿歇。
次日,与叶先生商议道:“憨山不来,荐玉支来,到也有些道行。只是官府严禁,奈何?一则收了许多钱粮,何以回人;再者,恐难再得这样高僧。”叶晋道:“据弟想来,只有这一法可行。本县田公为人古怪,既不能行,不如到九龙山尊府园中去好,地方宽大,又是邹县地界。刻下县尊引见未回,现是二尹署事,料地方乡保也不敢多管。只有缉捕上人,要送他几金,瞒上不瞒下,方保无虞。”刘鸿儒道:“有理。明日就烦先生上城与张、胡二人说声,并就约会他们,何如?”叶晋道:“事不宜迟,今日就去。”鸿儒即进去,取出二十两银子来,交与叶晋。忙叫小厮备马相送,并候回信。
叶晋放了学,出来上马。傍晚抵家,即到张治家来说知,送了他五两银子。张治道:“官府严厉,不当稳便怎处?”叶晋道:“好在他往九龙山庄上行事,不是我东阿的境内,就与足下无干了,只当拾他银子用的。”张治道:“且同相公到胡镇家计较。”二人来到胡家坐下,胡镇道:“叶相公,贵人何以踏贱地?”张治道:“叶相公近在刘家庄设帐,刘家要在新正内讲经做会,特托相公来见教。”胡镇道:“使不得!官府利害。”叶晋道:“他也知本地方不便,如今要往九龙山庄上建祗。好在不是本县地界,求二位担待一二。薄仪五金奉敬。”袖中取出银子,放在桌上。胡镇道:“既不在本地方,还可遮掩,只是过菲些。他这一遭,要收好一宗钱粮,也该分惠些才是。”叶晋道:“不必说,明日再送五两来与二位买果子过年。”张治道:“事虽在我们,却也要寂密些。”叶晋答应,别了二人回家,灯下写成书信。次日天明,打发小厮回去报信。
刘鸿儒见了大喜,次日,即往九龙山园上,收拾坛场,庄严佛像。叫四个为首的斋公,远近传香,订于天启二年正月元旦吉日,开讲《法华》妙品真经。怎见得这道场齐整?但见:
庭台壮丽,功德庄严。庭台壮丽,三层宝级列诸天;功德庄严,九品琼函包万象。金钟一响,满堂合掌尽皈依;云板初敲,大众斋心齐人定。迎佛处天香缭绕,半空中花雨缤纷。微动慈悲之口,讲的是五蕴三除;大开方便之门,度的是四生六道。唱梵字仙音嘹亮,持秘咒法律森严。青娥红粉念弥陀,白叟黄童齐礼佛。
至日纷纷拥拥,远近赴会者不计其数。富贵的远乘车马,贫贱者徒步携囊,都有钱粮上会,多寡不等。一一上号,收的收,打斋的打斋。又有供小食、供中斋的,一日也花费两百金,甚是热闹。那玉支起初也还精严法律,渐到后来,就诙谐戏谑起来,引得那些男女们嬉笑难支,都无纪律。
将近二月初旬,天气渐暖,各处妇女渐渐来得多了。鸿儒一日正在门首看司簿的上簿,只见一丛女人来到柜边,报名送钱。内中一个女子,约有十六七岁,举起手来,向手上除下一只银镯来,递与柜上。鸿儒定睛细看,那女子生得十分美丽。
但见:
凤梢侵鬓,层波细剪。明眸蝉翼垂肩,腻粉团搓素颈。芙蓉面,似一片美玉笼霞;蕙兰心,如数朵寒梅映雪。立着似海棠带露,行来如杨柳随风。私语口生香,呖呖莺声花外啭;含颦眉锁黛,盈盈飞燕掌中擎。翠翘金凤内家妆,淡抹轻描真国色。
刘鸿儒一见这女子,不觉神魂飘荡。那女子笑嘻嘻随着众妇女进来,鸿儒也跟他进来,走到禅堂看了一会,又到方丈内来。那玉支讲经初毕,才放参,众妇女齐齐跪下叩头。那和尚公然上座,合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