存无几。使仁命他们一并抛弃在田河之内,以便查问时,说因军火不继,故而退兵的。
众兵依言,将枪弹抛弃后,又坐了多时,看看天色将次破晓,正欲整队回部,忽闻远处喊声大起,遥见一队人马,飞奔而来。使仁吃惊不小,走至临近,才看出这班人都是南军装束,但已狼狈不堪,受伤的,拖泥带水的,不一而足。使仁截住几个,盘问之下,始知西路南兵,杀得大败而回。他们在先已攻近局门,因北兵机关枪抵抗猛烈,难以进取,又被黄浦中所泊兵船上探海灯耀住双眼,不参逼视。北军炮队跟着灯光开炮,因此南军损失了不少人马。后来他们军火用罄,北军又反守为攻,出兵袭击,他们不得不落茺逃走。有些爬河出险的,所以拖泥带水。现在十停中只剩得一二停人马,其余都不知去向。使仁闻言,深幸自己见机早退,没学他们的样,吃辛吃苦,仍落得一败涂地。
当时带领他的大军,跟随在众败兵背后,一路退走。不意西门外为他们后应的那班刘字军,军容虽盛,但始终按兵未动。后来闻得南军败退的战报,更不敢深入重地,却严阵等候北军杀到西门,始与他决一死战。此时天色还未十分明亮,司令听得远处喊声震天,只当是北兵来了,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立即传令儿郎们开枪,一排枪开过后,败兵中已倒了十余人,他们原是惊弓之鸟,顿又回头乱窜。还是使仁有主意,他一想西门外决无北军,昨夜曾见刘军在彼驻扎,大约因黑暗中误会之故,遂命众人不必奔跑,暂时席地坐待天色大明之后,重复上路。又将一方白洋布手巾,扎在枪头上,一路招展,以便那边军队辨识是自己人,不致开枪误击。岂知西门外这班勇猛盖世的刘字军,见一排枪将来兵打退,以为大功告成,守着穷寇莫追的古训,整齐队伍,高唱得胜歌,开回总司令部报功去了。使仁等经过西门时,已无一兵,惟有几个屈死的南军,还陈尸当路。附近居民,被流弹所伤的,不知凡几。还有一家开豆腐店的老夫妻两口,好端端睡在床上,被一个开花炮弹由窗口击入,在床顶上炸裂,男的腹中嵌进了手掌大的一片碎铁,立时身死。女的却寸肤未伤。门外看的人很多,使仁也无心及此,率兵进城,一路上败兵抛弃的枪械无数,使仁教那班失枪的兵士,各人随意拾了一杆,开回本部,自己一个人奔往总司令部探听消息。
到得那边,始知东路民军,也已败绩。据他们说,早几天只知制造局中只有北兵五百余名,但交战时候,竟好似有千军万马一般,炮火非常猛烈,他们暗中摸索,自相残杀,因此死伤逃散的更多。总计昨夜派出五千人,回来不及一千。惟有刘字军未失一人,而且还在西门外打了一阵胜仗,将北兵大队驱回,枪毙敌人无数。使仁心知他打的是自己人,但也不便说破。进了司令部,见一班科员,往日趾高气扬,今天都是愁眉不展,见面各无一语。晰子、运同两个调查员,正并立在屋角里切切私议,见了使仁,慌忙对他招招手,问他夜来战况。使仁大略说了一遍,不过他并没说出自己临阵脱逃这段故事,却套败兵的口吻,自言我军如何奋勇攻击,敌兵如何猛烈抵抗,将次攻进局门,被兵船上连开两炮,以致败退等情,口讲手划,历历如绘。晰子等都听得舌挢不下,旁边有几个别的科员,未曾听清,又把使仁叫去盘问。晰子悄向运同道:“老卫,你看这件事怎么得了。我原晓得南兵不中用,果然昨儿一仗就败了,看来这小小制造局,一定攻不下的。我们两个,还得早些儿预备一个退步才好。”
运同笑道:“你放心罢,制造局中大不了只有五百个北兵,昨夜我军派出五千人,以十敌一,虽然攻他不下,适才我听得总司令说,今夜决调全军攻击西局门,另抽五百人抄望道桥攻东门,叫做声东击西之法,以分里面兵力。听说我军共有二三万,差不多用五十人,去打一人,难道还怕不成功吗!不过今夜这场打,一定比昨夜更为凶猛,昨夜城里城外,不是有许多房屋人口被流弹轰坏的么!今夜我们城内万不能住,必须将眷属赶紧迁往租界旅馆中,或是亲戚家暂时耽搁。适才我出来的时候,天才发白,已见许多人家预备搬场,现在想必搬的人更多了。事不宜迟,迟了恐雇不到车辆。这件事倒是你我极要紧的事,至于大局如何,暂时可以不问,必须先顾全了自家性命才好,你道是不是?”
晰子敛眉道:“搬场我也有此意,不过你我费了千辛万苦,弄来的地皮,造了新房子,还没住过一天,就给他炮火轰毁,教我如何舍得?”运同道:“那也没法,究竟轰毁不轰毁,也不是一定的。况且性命和房子比较,到底性命的价钱贵些,我劝你快快打定主意,早些搬罢。横竖这里开了战,也用不着调查什么鸟事,我可马上就要走了。你不走我也要失陪咧。”晰子叹了一口气道:“走咧走咧!”
不表二人回去搬家。再说使仁正与一班科员讲得高兴,寿伯进来,见了他问道:“宋连长,贵部昨夜折了多少人?”使仁答道:“昨儿我们派在前锋,因军火完了,由后队接替。最猛一仗,并未参与,所以只折得四五名兵士。”寿伯点头道:“很好。今儿你们军火必须带足,少停我开单给你往军械处,比昨夜多领一倍子弹。因今夜总司令决调全军进攻,不得手誓不退兵。昨夜因各营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