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者夜间立下别的功劳,作者年轻识浅,不能妄下判断。而且男女间的交际,往往有不循轨道,令人无从捉摸的,因此作者更不敢过问。默士赎出夹衫,心中仍放不下毕三麻子欺他的仇恨,四处找寻,哪里觅得着他踪迹。一连三天,他在外间寻不到毕三麻子。阿招家内,也始终没提起失却物件这句话。金宝几天住过,渐渐惯了,闲时也不哭泣。那一天正是五月初一,他父亲莫全,料理停当,预备动身出门,所以清早起来,就寻到这里,同他女儿告别。两人相见,又不免痛哭一常莫全安慰了金宝几句,方始分手。其时阿招尚未起身,待她起来,已十一点钟光景,默士早又出去找寻毕三麻子。他们老法人家,脱不了迷信的习气,每逢初一十五,必须焚香点烛,而且颇为诚心,恐娘姨丫头手脚不干不净,故此务必要亲自动手,除非遇着只有一个时候,自己深恐触犯了神,方教默士庖代。
这天她并未嘱咐默士代表,因此起身洗面净手定当,看时候不早,恐怕菩萨上了天,急于下楼来点香烛。岂知一到客堂中,觉眼前缺少了一对方供。阿招大为吃惊,忙唤娘姨丫头查问,可笑这班娘姨丫头,都聪明不过,听了争说,昨天晚上,还看见有的,今儿不知哪里去了?阿招也恍恍惚惚,似乎昨天果见这对锡方供在天然几上,今天方才失掉,因此更为着恼,要查早上有什么人来过没有?一个丫头嘴快,回说金宝的父亲来过了。阿招一听,更觉合笋,暗想金宝的父亲,穷得连女儿都要卖了,见了值钱东西,焉有不偷之理。这对锡方供,也一定是他窃取的无疑。想必他女儿和老子同党,不然那方供何等笨重,身边决藏不下,拿在手中开门关门,决无不见的道理。但现在捉贼要紧,别的丢开慢说。因即命人唤金荐头来家,调查金宝的父亲,现住那里?荐头回信不知,听人说他住的地方,已退租了,东西也卖完了,前几天借住小客栈,据说就这两天内要出门的,不知走了没有。
阿招听金荐头说他行踪不定,更显得此人形迹可疑,既然没处寻找,却也别无他法,惟有逼令金宝招出他父亲藏身何处?这对锡方供,他怎样运出去的?可怜金宝昏天黑地,她所问的,没有一句回答得上。而且她自己也知父亲今天动身出门去,往哪里没有缠清,其余更为模糊。究竟她是个十四岁的孩子,能有多大的记忆力,听过也忘却了,况莫全有些说话,也不愿意同小人多嘴,因此她委实不知道父亲的来踪去迹。至于运出主供这件事,谅必看官们都晓得她蒙着不白之冤呢。阿招逼她不出,更觉冒火,说:“你这贱货,人虽小,口子倒着实老的,不打你谅你也不肯对我讲实话。”
因仍使她的老军器鸡毛扫柄,将金宝痛打一顿。在专制公堂上,虽然有屈打成招这句话,但金宝年纪还小,肚皮内那有偷窃东西的主见。因此要她屈招,也没话可以招得出,惟有啼哭求饶。阿招当她装腔,说:“不给你点辣手,谅你也不肯说实话的。”便拿一支扎底针,刺她的大腿,多宝嘶声喊叫,口供依旧没有。旁边金荐头劝她说:“也许他老子干下此事,没被小的盾见,不如暂时饶她,且待查着贼证之后,再慢慢的收拾她不迟。”阿招也觉打得颇为乏力,听了便趁此歇手,说:“这种小贼,养在家里终不是事,我也等不及寻到失贼再处置她,我想赶早一天出松她,便可早丢一桩心事咧。”金荐头乘间说:“黄公馆内要买一个使女,肯出一百块钱,奶奶你愿卖不愿卖?”
阿招一想,她原来还想遢我的便宜货呢,我若将她卖在堂子内,少说说二百块钱也可以到手的,何犯着送给他去赚一百元呢!因对荐头笑了一笑,说:“我自己虽然不要她,却也不肯害人,所以暂时还不愿卖出去,让我慢慢的想一个别样处置她的妙法,若要卖时再来招呼你便了。荐头走后,阿招细看天然几置方供的所在,灰尘积了不少,决非一日之功,此时她已有几分明白,金宝这顿打实在冤枉的了,方供一定已失去多天,向来未曾留意。也是凑巧不过,他老子早不来迟不来,偏拣今天来探望女儿,害她受一顿冤枉棒,这也算得是他老子作成女儿的,自己并不认错,这便是中国上流社会的习气。作了错事,也仿佛底下人错投前来的,上头人永远不错,故此阿招也不声张,恐叫穿之后反被底下人晓得她错打了人,岂不大失面子,因仍对金宝厉声说:“你须要讲了实话,方许吃饭。不然今儿没饭你吃。”一面令娘姨端整中饭,等等默士不回来,她便一个人吃了。
你道默士此时因何尚不回来吃饭?原来他天天出来找毕三麻子。古话说:有志者事竟成。况毕三并未远离上海,岂有不被他遇着的道理。默士晓得毕三吸烟的人,决决逃不过燕子窠。不过上海一地,燕子窠何止千百,而且都是秘密设立的。自己不是道中人,如何晓得。就使晓得了。也难一一踏遍。他因此常在私街小弄兜兜,或见有肩耸骨削,形似吸烟人出入的屋子,留心看看。有时在门口站立一会,循着这条线索,今天居然被他碰见了毕三麻子。那时毕三刚打从一家燕子窠中出来,默士前几天已经过这地方,觉此屋颇有可疑的痕迹,候了两次,不曾候着,早已预备丢开的了。今天刚巧走过。倒不是特地前来守候的,故也没注意里面出入的人。
不期毕三贼人心虚,他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