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男子在堂子内嫖妓女,妓女也只可门面敷衍,不能个个当做恩客。皆因嫖的人,也未必有什么真情真意,他们无非打算花几个钱,聊谋一时快乐罢了。你要明白这个意思,为什么窝在那边,一连这几天,连我这里来也不来了呢?”
如玉被她说得面上很臊,无言可答。金阿姐又告诉他:“杨家的也爱你要发疯了,你好歹应酬她一两回,让我也有个交待。”如玉听了,颇觉为难。因二少奶曾当面求他,以后不许同杨三太太多说闲话,自己已亲口答应了她,你想说话尚且不可,何况应酬二字呢。金阿姐见他踟躇,立逼着他马上答应,叫他:“小老板,我这几年来,待你没错啊!皆因你是我的女婿,我是你的丈母。丈母教女婿,自然都教好话,不致作弄你,令你吃亏的。”如玉听得肉也麻了,晓得金阿姐的脾气,她要求你做什么,你若不答应她,她便把你恨毒入骨,刻刻不忘,逢人便说你的坏话,倘若没有短处在她手里,她还要造作谣言,何况自己有许多坏名坏誉的事,都是她原经手,因此更不敢违拗,说:“依你便教我怎样呢?”
金阿姐说:“依我你今夜散了戏,到我这里来一趟。杨家也要来的,到时候看事行事便了。”如玉道:“我今夜原打算要来,不过花老二也说今儿到这里来,有她在旁,如何是好?”金阿姐转了转念头说:“现在不必议,讲也是徒然的。到那时候,你只消看我眼色,听我的指挥就是。”这一天,他们家内,虽然也和往常一般雀战玩耍,暗中却大有两国相争的意思。三太太来得最早,捧着个手巾包,金阿姐晓得里头有四千块洋钱在内。不过三太太并不交给她,却紧紧的随身携带。其时李七太太、陈三小姐也来了。金阿姐当着众人面前,却不便向她索取,心中颇为纳罕。暗想她不知要将这四千块钱怎样办法?倘或亲自交给如玉,我倒变做白起劲了。但想想她同如玉并不曾当面开过谈判,这包洋钱,也怎样的交待与他,料想不致丢却我这条路的。因此两眼注意在她的手巾包上,看她怎样举动。三太太却和李、陈两个,谈论某人家一桩暗杀案,说这厨子不知与主人有什么仇恨,杀了他们老太太,还杀一个少爷,手段可谓辣极了。陈三小姐道:“听说这少爷同他嫂子很好的,这句话不知真不真?”
李七太太说:“冤枉得很,他那嫂子是某人家的小姐,知书达礼,规矩非凡,我也认得的呢。”正说时,花二少奶来了,李、陈两个,齐声说:“阿哟,难得二少奶今天光临,我们记挂你多时了,你倒不牵记我们的。”三太太却没开口,只在旁边微笑。但二少奶见了三太太,不由眼都红了。李、陈两个取笑她,她倒不恨,只恨三太太在旁边不声不响,似手比打她骂她更觉可恶,勉强同她点一点头。阿三小姐说:“我们现在已有四个人,搭子凑齐了,快快的叉麻雀罢,我十个指头闲着痒杀了,清坐白坐的坐着,好不令人难熬。”李七太太也说:“叉麻雀很好,二少奶也已多时不和我们同台子了,我今儿一定要赢你几百块钱。”
三太太心中虽然有事,但他们要叉麻雀,自己不能说不肯。二少奶听与三太太同赌,心中颇不愿意,无如李、陈两人,都怂恿她,有恨也只可放在心上,便答应他们八圈庄,他们偏要叉十六圈,二少奶拗她们不过,只得听从叉十六圈,排开台面,扳位入座,轮不到两圈庄的时候,君如玉来了。三太太见了他,顿时心慌意乱,连牌也打错了。金阿姐晓得她心不在焉,再叉下去,准要大大出账,自己既和她结了党,势不能不助她一臂,见女儿也在旁边看着,恰值陈三小姐和了一副,金阿姐便唤:“三太太,你到外面来看看,一块衣料好不好?教小妹替你抬几副轿罢。”
三太太巴不得离开这张桌子,当即起身,让小妹坐了,自己带着手巾包,随金阿姐到了外房。临走的时候,对如玉使了个眼色。如玉会意,想趁个空儿溜开这里。岂知二少奶比她更乖,她两眼虽望着牌上,耳朵和眼梢,却颇留意于三太太等的行动。初见金阿姐同她鬼迷张天师似的,忽然请她出去看衣料,打牌却教小妹抬轿,其中大有破绽,深恐如玉在旁边,也被他们摘了出去。所以见他们一走,就对如玉说:“你也来替我抬几副轿罢,我鸦片烟瘾发作了。”
如玉听她这般说,倒不能不从她之命,于是二少奶便把台上的牌移交于如玉,自己却横到烟榻上,适适意意吸她的烟,心中暗自好笑,外面两个人,有一会等呢。杨三太太到了外面,对金阿姐说:“我那四千块头带来了,你想我怎样的交给他呢?”金阿姐道:“面交不便,最好要一个人过一过手。”三太太道:“过手不妨,只是我要同他当面讲一句话。”金阿姐道:“方才我已打了电报给他,光景等一会就要出来的。”不期等了两筒烟时候,还不见如玉出来。金阿姐忍耐不住,掩到房门口一看,不觉暗暗喝彩,佩服二少奶大有外交手段,她心中倒反十分欢喜。因如玉既叉了麻雀,不能出来和三太太当面接洽,这四千块钱,免不得要从自己手中经过,一经过我的手,常言水过地皮潮,多少终得揩他些油,方不虚此一番心血。因将里面的情形,告诉三太太,说他不能出来了。三太太小足连顿,暗骂二少奶可恶之极,不该把那人这般管得紧的。当时也没别的主意,一眼见如玉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