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闹,秀珍逐件告诉她时,却把这吴美士也带进在内,说他做戏如何认真,人材如何体面。无双听得心热了,便叫秀珍打听,他几时在那里做戏,我们须得去看一下子。秀珍得了这一句话,宛如奉着将军令一般,天天在外间和吴美士私会,便是昨日他也相会过,才回转家去。因此无双说她天还没夜走出,其实她回转家时,已经上灯许久了。这天秀珍将美士要在醒民串戏等话,告诉了无双,无双十分高兴。到次日傍晚,雇了一部马车,两个人都浓妆艳抹。无双穿着一身黑,大襟上挂一条珠串,颗颗有黄豆般大。当顶心簪一朵珠花,正中镶着一粒金刚钻,闪闪放光。背后梳一条发辫,扎根处也盘着珍珠。手腕上套着一副金钏,一副珠名。两手指上带着几只钻戒和宝石戒。下身并不系裙,露出五寸上下的粉红绣鞋,瘦怯怯的身材,衬着珠光宝气,益觉美丽动人。秀珍穿的是粉红袄裤,粉红高底鞋儿,颈间围一条珠项圈,也梳着发辫,却用大红头绳扎根,鬓边夹着一只金刚钻的外国夹针,光华耀目。兼之她本来生得粉面朱唇,明眸皓齿,配上这一身装束,真不愧如花似玉,倾国倾城。两个人站在着衣镜前,看了又看,都舍不得跑开。恰巧如海推门进来,一见笑说:“你们又打扮着,要到那里去了?”秀珍回说看戏去。如海又向无双打量了一番,竖起一个大拇指头道:“顶刮刮。”
无双呸了一口,带秀珍出了医院,坐上马车,先去吃大菜,又兜了两个圈子,才到醒民新剧社来看戏。这天做的是《红楼梦》贾宝玉初试云雨情。那扮贾宝玉的便是吴美士,他虽然已有二十多岁年纪了,此时涂脂抹粉,浑身锦绣,在戏台上看去,宛似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一般。无双见他齿白唇红,翩翩年少,心中很是爱慕。美士一眼看见秀珍坐在楼上,旁边还有个三十多岁的美妇人,周身插戴的珠宝,足值几万银子,暗想这大约是秀珍所说的寄母了。听说她手头着实有钱,又见她两只慧眼,直钉着自己,不觉又惊又喜。喜的是好事从天降,这妇人明明有意于我,倘能弄她上手,半生吃着不荆惊的是闻得她丈夫是个有财有势不好惹的人物,这件事仍属空想,而且秀珍面上也有些对他不住,幸得此时她两个人坐在一起,不如给她个两面讨好。主意打定,故意卖弄风流,把眼风一五一十的送将上去。无双、秀珍二人,果然落了他的圈套。秀珍一方面,固以为这些眼风,都是我独得的权利,自然一五一十,受之无愧。在无双一方面,却以为花落水留情,他来的眼风,便是我去的眼风的报酬,因此也一一含笑默受。她二人自得其乐,如醉如痴。看罢回来,交口称赞,这吴美士的戏做得真好。第二天又去观看,无双打扮得格外风光。美士更抖擞精神,眉语目挑。这天算不得做戏,只可称他们三个人眼皮儿交战。有几个冷眼旁观的新剧家,见此情形,暗暗称羡美士的艳福不已。到了第三天上,无双情不自禁,唤了个茶房过来,问他美士家住哪里?那茶房回说不十分仔细,闻得他在上海,并没住家,现在借住在一个什么旅馆中。秀珍接口说:“是梁溪旅馆?”那茶房道:“果然是梁溪旅馆。”
无双问秀珍如何知道的?秀珍脸一红道:“我是听别人说的。”无双命那茶房退去,私与秀珍计议道:“这人虽然做了戏,举动却还文明,而且很讨人欢喜。既然他住在旅馆中,不如叫他搬到行仁医院去暂住,没事时谈谈说说,倒也十分有趣的。倘若他嫌房租太贵,我们补助他些便了。”秀珍听说,正中下怀,极口赞成说道:“人果然出身并非下贱,也曾读书毕业。因父母早世,才流落做戏。若教他住在一起,确有许多好处。”
无双大喜,便教秀珍设法,写了一张字条,命茶房递给美士,美士看了,很不明白。暗想这纸条写着,请移寓跑马厅行仁医院十字,究竟是什么意思呢?我又没害病,住到医院中去则甚?便问茶房这字条是谁教你送的?那茶房说,是包厢中两个女人教我送的。美士盘问年貌,晓得是秀珍等二人,明知此中必有用意,便拿着字条,走到戏房门口,向秀珍等一扬,秀珍带笑点了点头,美士大喜,将纸条藏在贴身。隔了一天,秀珍又到梁溪旅馆找寻美士,问他为何不搬?美士道:“我正要问你,昨夜的字条,是何用意?什么医院不医院,我又没害病,到医院中去做什么呢?”
秀珍笑着,把无双的意思,告诉了他,还说她因你至今还未搬去,焦急得什么似的呢。美士笑道:“这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事。我们二人,也有许多益处,但你何不爽爽快快,直接对我说,却弄这个玄虚,令我怀疑了半天。”秀珍道:“你说得好写意的话,我同你认识之事,岂可给她知道。她若在我父亲跟前漏出一言半语,还当了得。”美士道:“但你家寄母,在院中养病,你陪着她。我好端端的,住到医院中去,成何体统!”秀珍道:“这有何妨,那医院原同客栈相仿,只消有钱,都可住得,谁管你有病没病,目下我们贴隔壁有间空房,你赶快搬进去,如若迟了,恐被别人占去,那就彼此不便了。”
美士大喜,当日到行仁医院账房接头过了,讲定明天搬去。无双满拟着美士见了字条,一定马上就来,岂知候了一天毫无影响,心中十分焦急,意欲着人往梁溪旅馆探问,又因如海在旁,未便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