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东西中,中寨最为热闹,油坊典当,绸缎钱庄,无行不备。西寨专住的居民户口,各店的家眷。东寨极其冷淡,虽是个水陆码头,不过几家吃食店客寓而已。一带有八九百练兵,扎住在内,是为保护寨子设的。你客人还是赶路到别处有事,还是到寨中招客买卖?”马荣道:“我们是过路的,听说这个地方是个有名的所在,相巧在那里办点丝货,不知哪家行号出名?”小二道:“客人要办湖丝么,在此地收买不上算了。这里没有道地的好货,即使有两家代卖,也是由贩丝的客人转来的,价钱总不得划廉。前日立大缎号,听说有个客人,住在他家托销,每百两约银五十四五两呢,比较起来,在当地买不上双倍。客人何不在我们本地买的土丝用呢?虽然光彩不佳,织出那山东绸来,也还看得过去。”马荣也不再问,当时含糊答应,闭了房门,听那小二出去,向着赵万全道:“这立大缎号,不知在中寨何处?你明日前去作何话说?虽他本事平常,总之是个会手,若不动手,恐不能就缚的。”赵万全道:“这事情有何难办,你我明日到了寨内,叫乔太、应奇找个客店住下,姑作不认识样子,暗下接应。我一人到立大号问明这厮,见了他面,乃以丝上的话头起见。只要将他引到寓所,那就不怕他插翅飞去了。”
二人计议已定,次日一早给了房饭钱两,直出西门而去。
一路之上,果见车驼骡载,络绎不绝,到了午后,已离东寨不远。抬头见前面有一土围,如同城墙仿佛,上面也竖立许多旗号,随风飘荡,射日光昌。围子外有一条通江的大河,往来船只,却也不少。四人渐走渐近西寨出头,尽是旱道,与青州交界那条路上,甚是难行。应奇边走边道:“现在六七月天气,高粱正长得丛茂,不但有强人截住,即以两边荄子遮盖,暖就暖煞了,因此这道儿上,行人甚少,大都绕别处大路而行。我们此去,倒要留心,姓邵的如得好手段,若不然他向西逃走,那可就费事了。这青州道,不是玩的。”赵万全听了笑道:“俺虽生长这省内,但听得青州常有强人,今日到此,倒要见识见识。我想马、乔二位哥,也未必惧怕吧。”马荣笑道:“虽如此说,也是他小心的好处。若要办得顺手,我们也不去寻事做了。若他看反了味,拿着这条路,欺吓我们,谁还未见识过?事到临时,也只得较量较量。”正走之间,已至中寨,当时赵万全与他三人分开,招呼晚间在寨口等候。应奇虽听不清切,见乔太同马荣,令他分路走开,也就会意,随他两人进寨,找寻客店去。
这里赵万全在前行走,进寨约有十多个铺面,见有一个大大的布店,向前欠身问道,借问一声:“此地有个立大缎号,在哪地方?”不知里面有人答应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十七回
问路径小官无礼见凶犯旧友谎言
却说赵万全见有个大大的布店,高声问道:“借问贵地,有个立大缎号,在哪地方?”里面坐了个中年伙计,见他来问,忙忙的起身指道:“前去四叉路,向南转弯一带,有几家楼房,那可就到了。”赵万全谢一声,转身依着指引,走了前去。果见前面铺户林立,虽然路道是土块筑成,却也平坦非常。到了四叉口,早有一派楼房,列在前面,过两三家店面,当中悬着一个招牌,上写“立大缎庄”四字。赵万全背着包裹,匆匆走入里面,向那伙计问道:“借问这坊地,可是立大缎庄?”里面那人气冲冲地骂道:“现有招牌在外,你这厮难道目不识丁,前来乱问?”赵万全虽贸易中人,恃着自己一身本领,哪里忍得下去,登时怒道:“你这厮何太无理,咱老子若认得字,还问你何用?你也不是害起病来,不能开口,问你一句,就如此冲撞么?”谁知那人也是个暴烈性子,不容他破口,跳出柜台,高声喝道:“你是何处杂种?也不打听打听,敢到这里来撒野吗?不要走,吃我一拳!”说着举手就对着万全腰下打来。万全见了笑道:“这人岂不是个冒失鬼,问问路径就动起手来。
不叫他在此丢丑,随后何能再擒小邵!”当时并不着忙,将包裹顺在右边,提起左腿,对定那人寸关,就是一脚,只听“古冬”一声,一个筋斗横于街上。万全哈哈大笑道:“你这人如此手段,也在老子面前动手,今日姑且饶汝性命,向后若遇人问路,可不要再讨苦吃了。”那人被他踢了一脚,扒起身来仍要动手,店中早拥出数人,将那人阻住说道:“小王,你真讨的什么,人家不来寻你,已是难得事件。你做错了事,还不晓得,为何拿个过路的使气?”当时又上两人向赵万全陪礼说:“客人且请息怒,此人方才错了一笔交易,约有四五两银子,被小号执事呼斥了几句。正自心下懊恼,却巧贵客前来问路,以致无故冒犯,且看在下薄面,进内奉茶。”万全见众人陪礼,也就随了大众,到店堂坐下,果见前后有四五进楼房,山架上各货齐备。因说道:“在下到底非为别故,只因有位同行契友,一向在贵处贩卖湖丝。近有要事与他面谈,访了许多日期,方知在宝寨立大庄内。特恐店号相同,生意各别,因此借问一句,不料这人无礼太甚,岂不令人可恼。还来请教尊兄贵姓大名,宝庄除绸缎而外,可别售蚕丝么?”那人见问,忙道:“在下姓李名生,小号虽是缎庄,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