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向鼻孔钻去,到此境界,真是哭笑不得。狄公见众人涂毕,复又说道:“本院今日开法外之仁,全汝的狗命。俟后若再仗张昌宗势力,挟制官长,一经访问,提案处治!”说毕也不发落,但将他口供,收入袖中,退入后堂。所有张昌宗的家人,见狄大人已走,方才赶着上来,也不问张昌宗如何,纳进轿内,抬起便走。
狄公在内堂,俟他走后,随即复又升堂,将周卜成弟兄,并曾有才三人提来,怒道:“汝等犯了这不赦之罪,还敢私自传书,令张昌宗前来求情?如此刁唆,岂能容恕!今日不将汝治罪,尽人皆可犯法了。”随即将王命牌请出,行礼已毕,将三人在堂上捆绑起来,推出辕门,将他斩首,然后将首级挂于旗杆上面示众。就此一来,所有在辕下听差各官,无不心惊胆怯。乃狄公本来无心将这三个处死,因张昌宗既出来阻止,现又受了如此窘辱,直要明日进官,必定就有赦旨,那时活全三人,还是小事,随后张昌宗便压服不祝故趁此时,碎不及防,将他三人治罪,明日太后问起,本是奉旨的钦犯,审出口供,理应斩首。而且张昌宗,现在亲口供认在此,彼时奏明武后,便不好转口。当时发落已毕,到书房起了一道奏稿,以便明早上朝,这也不在话下。
且说张昌宗,抬入家中,众人见了如此,无不咬牙切齿,恨狄公用这毒计。张昌宗骂道:“你们这班狗才,方才本说不去,汝等定要说去,现在受了这苦恼,只是在此乱讲!我面孔上的污秽,你们看不见么,腿上鲜血,已是不止,还不代我薰洗?好让我进宫,哭诉太后。”那些人听他说了这话,再将他脸上一看,真是面无人色,心下虽是好笑,外面却不敢起齿,赶着轻轻地将下衣脱去,先用温水,将面孔洗毕,然后将两腿薰洗了一回,取了棒伤药,代他敷好,勉强乘轿,由后宰门潜入宫中。
此时武后正与武三思计议密事,忽闻张昌宗前来,心下大喜道:“孤家正在寂寞,他来伴驾,岂不甚妙!”随即宣他进来。早有小太监禀道:“六郎现在身受重伤,不便行走,现是乘轿入宫,请旨命人将他搀进。”武后不知何故,只得令武三思,带领四名值宫大监,将他扶入。张昌宗见了武后,随即放声大哭,说:“微臣受陛下厚恩,起居宫院,谁知狄仁杰心怀不测,将臣打辱一番,几乎痛死。”说着将两腿卷起,与武则天观看。武则天忙道:“孤家因他是先王旧臣,故命他做这河南巡抚。前日与黄门官争论,将他撒差,不过全他的体面。此时复与卿家作对,若不传旨追究,嗣后更无畏惧了。卿家此时权在宫中,安歇一夜,明日早朝,再为究办。”张昌宗见武则天如此安慰,也就谢恩,起来与武三思谈论各事。
一夜无话,次日五鼓武后临朝,文武大臣,两班侍立,值殿官上前喊道:“有事出班奏朝,无事卷帘退驾!”文班中一人上前,俯伏奏道:“臣狄仁杰有事启奏。”不知狄公所奏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四十回
入早朝直言面奏遇良友细访奸僧
却说武则天临朝,狄公出班奏道:“臣狄仁杰有事启奏。
“武后心下正是不悦,忽见他出班奏事,乃道:“卿家入京以来每日皆有启奏,今日有何事件?莫非又参劾大臣么?”狄公听了这话,知道张昌宗已入宫中,在武则天面前哭诉,当即叩头奏道:“臣职任平章,官居巡抚,受恩深重,报答尤殷。若有事不言,是谓欺君,言之不尽,是谓误国。启奏之职,本臣专任,愿陛下垂听焉。只因前任清河县与曾有才抢占民间妇女,经臣据实奏参,奉旨革职,交臣讯办。此乃案情重大之事,臣回衙之后,提起原被两告,细为推鞫,该犯始似为张昌宗家奴,仰仗主子势力,一味胡供,不求承认。臣思此二人乃知法犯法之人,既经奉旨讯办,理合用刑拷问,当将曾有才上了夹棒,鞭背四十,方才直言不讳。原来曾有才所为,皆周卜成指使,郝干廷媳妇抢去之后,藏匿衙中,至胡王两家妇女,则在曾有才家内。供认之后,复向周卜成拷问彼以赞证在堂,无词抵赖,当即也认了口供。臣思该犯,始为县令,扰害民生,既经告发,又通势力,似此不法顽徒,若不严行治罪,嗣后效尤更多。且张昌宗虽属宠臣,国法森严,岂容干犯?若借他势力。为该犯护符,尽人皆能犯法,尽人不可管束了。因思作一儆百之计,命周卜成自录口供,与曾有才游街示众,俾小民官吏,咸知警畏。此乃臣下慎重国法之意,谁知张昌宗驭下不严,恶仆豪奴,不计其数,胆敢在半途图劫,将纸旗撕踹,殴辱公差。幸臣有亲随二名,临时将人犯夺回,始免逃逸。似此胆大妄为,已属不法已极,臣在衙门,正欲提审讯,谁料有豪奴王起冒充张昌宗本人,来衙拜会,藉口求情,欲将该犯带去。当经臣察出真伪,讯实口供,方知冒充情事”说道此处,武则天问道:“卿家所奏,可是实情么?设若是张昌宗本人,那时也将他治罪不成吗?”狄公道:“若果张昌宗前来,此乃越分妄为,臣当奏知陛下,交刑部审问。此人乃是他的家奴,理合臣讯办。
“武则天道:“汝既谓此人是冒充,可有实据么?”狄公道:“如何没有?现有口供在此,下面亲手执押,岂有错说。”说着在怀里取出口供,交值殿太监呈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