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的坐,难说我是外人么?”
王隆吉笑道:“既愿在此,我也不敢过强。”
须臾,捧出碟儿,王春宇父子前后安盅下菜,不必细述。
惟有夏鼎心中怏怏,眼见得十两银子不能到手。暗中筹画,再图良策,料他必不能出我掌握。席间说些闲言碎语。席完各自散场出门,大家一拱而去。夏鼎怅然而归。谭绍闻又与妗母说些家常,韩荃也与姐姐商量些归宁话头,二人上灯时才回。
正是:
帮客从来只为钱,千方百计苦牵联;
纵然此日团沙散,端的兔丝自会缠。
第三十八回 孔耘轩城南访教读 惠人也席间露腐酸
却说谭绍闻自舅氏祝寿回来,依然大门不出,自在前院看书。王中又把碧草轩花草,移在前院七八盆儿,放在画眉笼下。
绍闻看书看到闷时,便吩咐德。喜、双庆儿灌灌花草。作的文字,着王中送与外父孔耘轩改正。母亲王氏也时常引兴官儿到前院玩耍。慧娘、冰梅趁前院无人时,偶尔亦来片时。王中此时心里也有七八放得下了。单等明春延请名师,自己便宜,好与田产行经纪商量变卖市房,偿还息债。
日月如梭,早到了腊月下旬。乡间园丁佃户来送年礼,顺便儿捎了几车杂粮。遂将大门开了锁,王中看着过斗。此时阎相公回去已久,谭绍闻也不兔招驾口袋数儿。王中问道:“昨晚相公回去太早?”绍闻道:“灯台漏油,回堂楼取烛,奶奶拴了楼门,就在东楼看书。”正说话间,只见一个锡匠,手提一把走铜酒注子,上插草标一根,一只手拿了一柄烙铁,口中长声喝道:“打壶瓶!”绍闻便向王中道:“咱家蜡台灯盘坏了许多,少动就指头带油污了书。还得打两座灯台,黄昏好读书。况酒注子偏提儿也有漏的,就趁匠人打打何如。”锡匠听见绍闻说话,早已立脚不动,王中便问道:“你的担子呢?”
锡匠道:“担子在观音阁前,与仙佩居里打水火壶,工已将完,我来街上再招生意哩。”王中道:“你就挑来我家,有几件粗糙东西烦整理一下,还收拾一两件新生活。”锡匠道:“就来。”扭头回去。
杂粮收完,留佃户们东厢房酒饭。不多一时,两个锡匠挑的担子来了。进了大门,王中与德喜、双庆儿拿出旧东酉来,有二十多件子,无非蜡盘、烛台、酒注、火钻之类。又说了几件新生活。讲明斤两手工价值,扇起匣子,支起锅儿,放了砖板,动了剪锤,便一件一件做将起来。谭绍闻坐在一把小椅上,看锡匠做活,因问道:“这位是伙计么?”锡匠道:“是我的兄弟。”绍闻道:“你住的城里城外,可是远方过路的?”锡匠手中做活,口中答应道:“说起来话长。俺是朝邑人,家父来河南做这个生意,后来就住在惠家庄,是惠圣人房户。如今当了三四亩园子,夏天浇园卖菜,到冬天做些生意儿,好赶这穷嘴。”绍闻道:“怎的叫个惠圣人?”锡匠道:“俺主人家是个好实进的秀才,人人见他行哩正,立哩正,一毫邪事儿也没有,几个村看当票,查药方,立文约儿,都向俺主人家领教,所以人就顺口儿叫做惠圣人。”这话都钻在王中耳朵,便接口问道:“这位老人家只做什么?”锡匠道:“教学。”王中道:“多大年纪了?”锡匠便问他兄弟道:“咱主人家有五十几了?”那年轻的道:“今年五十二。”绍闻道:“他出门教学不曾。”锡匠道:“这却不得知道。”那年轻的道:“他近来有几两账在身上。每日在药师庙教书,都是小孩子,也不见什么。若是有人请他,他出门也是不敢定的。”
锡匠兄弟言之无心,绍闻主仆听之有意。到晚时活已做完,王中开发工价,留他晚饭。锡匠怕南门落锁奋起担儿走讫。王中栓了大门,绍闻要回后院,王中道:“且商量一句话儿。”
绍闻坐在厅内,德喜儿上的灯来。王中道:“适才壶匠说他主人家,人人称为圣人,想是一个极正经的人。相公过年读书还没有先生,怎的生法就把这位老人家请下罢。”绍闻道:“不知他肯出门不出门?”王中道:“还得与文昌巷孔爷商量商量。”
绍闻道:“你说的是。”王中道:“年节已近,不然明日早晨咱就到孔爷家走走。”绍闻道:“也罢。”主仆计议已定,一宿无话。
次早,红轮初升,早饭用罢,随带着孔宅年礼,宋禄套车,主仆坐车而去。到了孔宅,孔耘轩迎进内书房,谢了来贶,又讲些从前文字或顺或谬的情节。绍闻道:“城南有个惠先生,外号叫做惠圣人,外父知道不知道?”耘轩道:“是府学朋友,怎的不知道。姑爷问他做什么?”绍闻道:“愚婿想请他来年教书。”孔耘轩一向怕女婿匪了,今日自己择师从学,心里未免喜欢。又心中打算,此老虽是迂腐,却也无别的毛病,便急口应道:“极好。”王中在旁接口道:“既是好先生,烦孔爷今日就坐车到城南走一回,小的也随的去。年已逼近,恐怕来春节间有些耽搁。”孔耘轩见王中说来春节间四字极有深意,便答道:“今如就去。”即着小家人向书房请孔缵经来陪姑爷说话,王中叫宋禄套车,跟随孔耘轩出城到惠家庄去了。孔缵经与侄婿见面,引的上张类村侄儿张正心书房闲话。
单讲孔耘轩到城南惠家庄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