趾麓冷县令征凡,生两个女儿,长名侧,次名贰,俱有万夫不当之勇,双手可举千竹。征侧行年十九,早与邑人诗索为妻。征贰亦有了夫婿,姓巴名邱,俱是南方勇士。征侧的容貌丑得不堪,双目深陷,有如鹰隼,阔口獠牙,一头红发,惯施两把截头刀。征贰却出落得花容月貌,十二分齐整,性情极其暴戾,惯使两口青锋刀。她嫁了巴邱之后,夫妻之间却不和睦。可是征侧的心理,却非常野横,常想杀进中原,夺取汉家的天下。她的父亲征凡,不准乱动。所以她们不敢重违父命,镇日价勾徒结类,舞刀弄棒的。征凡以为她们好武,也不去十分阻止,谁知今年六月里,征凡患疫死了,她们姊妹两个,见她的父亲死了,益发无管束,和两匹野马一样,歹心勃发,四处招集兵马,准备起事。
不到半月,竟招到有三万多蛮兵,征侧便想自居为南方女大王。交趾太守苏定深恐她们的势焰滔大,便令兵马司带了五千名健卒,到麓冷县去缴械。征家姊妹闻报大怒,公然引动蛮兵,群起反抗,将五千兵杀得十去八九。还有几个腿快的逃回去,报告苏定。苏定闻得这个消息,大吃一惊,忙要领兵,亲自去征剿,猛可里只听得四处喊杀连天,金鼓大震,探马飞报日南、合浦各处蛮兵,俱接应征家姐妹,反进交趾境内,请令定夺!苏定听了吓得张口结舌,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,料想孤城难守,不如弃城逃走罢!他打定了主意,便收拾细软,带着家小,腾云价地不知去向了。这时,征家姐妹带着各路蛮兵蜂拥进了交趾的城邑,东抢西劫,为所欲为。未到三日,连夺六十余城,由是蛮兵愈聚愈多,这时已不下四十余万,威名大振,远近皆惊。更有与交趾搭界的地方,官民人等无不惴惴不安,深怕大兵一到玉石俱焚,你也飞章告急,我也遣使求救。
那告急的表章,真个似雪片飞来。光武帝闻报大怒,对众臣说道:“不想南蛮竟有这样的野心,胆敢不服王令,强占土地,殊深可恨!待孤家亲领大兵,前去剿灭便了。”邓禹听了这话,连忙出班奏道:“主公乃万乘之君,怎好亲自劳动圣驾?臣举一人,包在三月之内,扫除蛮夷便了。”光武帝问道:“爱卿所保何人?”邓禹道:“虎贲中郎将马援足智多谋,是征讨能将,何不着他前去呢?”光武帝大喜道:“爱卿之言,正合孤意。”便加封马援为伏波将军,又令扶乐侯刘垄明远将军段志、偏将军王霸、大司马吴汉四人,为左右参赞,点齐精兵十万,克日兴师。
马援奉旨谢恩,次日,便与随行诸将点齐兵马,航海南征。
艨艟战舰多至千只,鼓浪乘风,其快如箭,在路非止一日。那天到了合浦,马援下令停泊岸旁,正要登岸。明远将军段志立在马援的身旁,猛地倒下,口流白沫,不省人事。众将大惊。
马援对加将说道:“段将军不惯登舟,而且初到南方,水土不服,致有此疾,快令军医医治。”随军的医生忙来诊视,药方还未开下,段志大叫一声,早已呜呼哀哉了。
众将军见还未出手,先亡大将,一个个摇头噘嘴,都暗道:“此番出兵,不见得什么顺利吧!”独有马援若无其事,对众将慨然说道:“大丈夫以身许国,血战沙场当以马革裹尸,才算幸运呢!诸位将军,勿以小挫便欲灰心才好呢!”诸将领听他这番话,说得慷慨淋漓,谁不兴奋鼓舞呢,一个个伸拳掳袖,预备厮杀。
马援一面令人将段志尸身用棺盛好,运回原籍,一面拔队登陆。这时方在九月的时候,赤日炎炎,挥汗如雨,和北方的三伏天气差不多。马援下令扎起大营,暂住两日。吴汉问道:“如今我们方到此地,正好乘着锐气去攻合浦,怎么反先住几天呢?”马援笑道:“吴将军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士卒们远涉征途,未免劳苦,而且这两天又是奇热得十分厉害,士卒们谁有斗志呢,不如暂息两日,一面先派人探明地理,再行进兵,也不为迟。”吴汉听他这番话,十分佩服。
到了天晚,马援一人徒步出去,在大营四周闲行了一回,瞥见山麓里灯光隐透,似乎有人家的样子。马援触动心事,背着手径向那灯光处走来,走到那灯光所在,只见数椽茅舍,听得见里面隐隐有读书声音,马援叹道:“如今乱到这样,这里还有读书人安居此地,真是人间仙境。”
他便走近去,用手敲门。里面一会子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僮将门开放,揉着瞳睡的眼睛,问道:“现在半夜三更的,是谁在这里吵闹?”马援听他说话的口音,竟不像是南方的口吻,心中暗暗纳罕,便答道:“劳你通报你家主人一声,就说有个姓马的求见。”那小僮答应进去。不多时,里面走出一位儒冠道服的人来,年纪大约在二十左右,面如冠玉,唇若丹朱,一种风雅态度,直令人望而生敬。马援双手一拱,那少年也答了一个礼,便请马援入室。只见里面陈设得精雅非凡,明窗净几,书橱内满堆着牙签玉轴,琳瑯满目,美不胜收。那少年便请马援入坐,自己陪着,小僮献茶。那少年首先向马援问道:“尊驾莫非平西羌的虎贲中郎将马援将军么?”马援听他这话,不由得大吃一惊,忙答道:“正是在下,不知尊驾何由得知呢?”
那少年笑道:“小子去年在春富山舍舅处,听得舍舅谈起将军来,端的是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