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伤的众兄弟。”说时,取出那纸包药粉,交给一个年老的人道:“往年的旧例,打胜了,得治酒大家痛饮一番;打败了,各自遍家休养。死了的,归家属领埋;伤了的,归自家医治。惟今年不能依照往年的旧例;因平江人得了外来的人助阵,才能转败为胜,并不是我们斗平江人不过,从来争水陆码头,没有外来人帮场的;况且他们这帮场的,不是寻常人。我们众兄弟,都死伤在那人的梅花针底下,情形实在太惨!我这回拚着不要命了,总得设法报这番的仇恨!”
众人都流下泪来,争着说道:“我等到这里来,一则为瞧大哥的伤势;一则为要商量报前番的仇。我等多是目击当时情形的人;不是逃跑得快,也和众兄弟一样,死的死,伤的伤了,也不知平江人,从那里请来的那个妖人?用的甚麽邪法?将手往两边一撒,我们这边的人,就纷纷往地下栽倒;他们都回身,打跛脚老虎似的,一下一蚌。可怜死伤的众兄弟。那一个能明白,是如何死伤的呢?这仇不报,要我等活在这里的何用,陆大哥尚肯拚着性命不要,我等中若有一个畏死贪生的,已死众兄弟的英灵,决不让他活着!”众人说时,有放声大哭的。
陆凤阳扬手止住道:“大丈夫做事,要做就拚着性命去做;哭是不中用的,徒然减了自己的威风,他们能请得着外来的帮场;我们也请得着,刚才我送出门的常大哥,就是一个英雄豪杰之士十我已拜求了他,承他答应了,替我们报仇雪恨。诸位且回去,拿这药粉将众兄弟的伤治好了;等常大哥一来,商量了报复的方法,我即传知诸位。”
众人中有问常大哥,是那里人?怎生到这里来的?陆凤肠将轿撞了常德庆,及自己跟人却纠合长工去打的话,说了一遍。众人都转忧为喜,一个个眉飞色舞的,辞了陆凤阳,带着常德庆给的伤乐,医众人的伤去了。
且慢,在下写到这里,料定看官们心里,必然有些纳闷:不知常德庆,毕竟是个甚麽人,如何来得这般凑巧?这其间的原委,也正是说来话长;而且说出来,在现在一般人的眼中看了,说不定要骂在下所说的,全是向壁虚造,鬼话连篇,以为:於今的湖南,并不曾搬到外国去;何尝听人说过这些奇奇怪怪的事迹,又何尝见过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物;不都是些凭空捏造的鬼话吗?
其实不然,於今的湖南,实在不是四五十年前的湖南;要是年在六十以上的湖南人,听了在下这些话,大概都得含笑点头,不骂在下捣鬼。至於平浏人争赵家坪的事,直到民国纪元前叁四年,才革除了这种争水陆码头的恶习惯。洞庭湖的大侠大盗,素以南荆桥、北荆桥、鱼矶、罗山几处渊薮;逊清光绪年间,还猖獗得了不得!这回常德庆出头,正是光绪初年的事。
趁这时将常德庆的来历,交代一番;方好腾出笔来,写以下争水陆码头的正传。
常德庆原是江西抚川人。他父亲常保和,是一个做木排生意的人。湖南人称做木排生意的,谓之排客。照例当排客的,不是有绝高的武艺,使得有绝高的法术。湖南辰川地方,本来产木料;风习又最迷信神权,会符咒治命的极多;所以辰州府,是全柄有名的。辰川的排客,没有一个不是有极灵验极高强法术的。
因为湖南人迷信,相传说:洞庭湖的龙王,最是气度仄狭;手下的虾兵、蟹将,包是最喜与风作浪的危害行船。不论来往的船只,预备过湖的前一日,总得斋戒沐浴,鸣锣放炮,跪拜船头,求龙王爷保佑。在经过湖心的时候,船中老幼男女t都得寂静无哗;不但不敢在湖中有猥亵的行为,便是略近不敬不谨的话,也不敢说出半句。说是要有一言半语,触犯了龙王爷,或虾兵蟹将,立时风波大起,那船就或翻或沉;那排就或散或停在湖心打盘旋。和被人牵住了一般,再也行走不动,法术好的排客,到了这种时候,就要有本领和龙王爷抵抗。排客驾着木排,到湖北销售了,得了现金,须帆船回家;在洞庭湖经过的时候,就得防备大盗。会武艺的排客,在这种关头,便能保全自己的生命财产。
常保和虽是江西人,却很会辰川的法术;武艺更是好到绝顶。常德庆才得十岁的时候,常保和就将他带在跟前,教他的武艺。因常保和所会的武艺,是阴劲功夫;常德庆的身材,又天赋的瘦小;练到一十五岁,形像便活是一只猿猴,身子土猿猴还快。十八岁上,常保和死了。
他不愿意继续做那木排生意,在湖南藩司衙门里,谋了一份口粮。
那时的藩台,独具慧眼,能看出常德庆是个好身手的汉子来;格外提拔他,当了一名贴身的护卫。每大有重要的差遣,总是教常德庆去;从来不曾失过事!那时解赴都门的丁漕银两,若没有水陆两路的英雄保护着,出了湖南界,就不得过湖北界;过了湖北界,又不得过河南界;要能过了河南界,便可望平安无事的,解进北京了。
湖南专保解丁漕银两的,姓罗,名有才;独身保了五十年,水陆两道的强人从不耙过问。
这时罗有才的年纪,已有八十多岁了;他儿子罗春霖,不忍八十多岁的父亲,再去饱受风霜。
饱担惊恐;力劝罗有才递辞呈,乞休养。罗有才每年一次的力辞,辞到第叁年,病了下来,实在不能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