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回的疑团。
湘潭好事的少年,没有不愿意与周敦秉结交的,一般的心理,都差下乡拿周敦秉当玩希奇把戏的人!这回在岳阳楼与排客斗法,也就是新结交的两个典当店里的小东家,知道周敦秉有本领,能在顷刻之间,拜会数千里以外的朋友,定要周敦秉带他两人,到岳阳楼玩耍一趟。周敦秉既不能真个闭户,静心修链,爱向一般俗人厮混,自却不过要求的情面!推知因钉排遇了对头,背上受了那老头的七星针,当下带著两人狼狈遁回湘潭。周敦秉到家,即跪在他老母前哭道:“孩儿不孝!今日在外被人打伤了,不出七日必死,无可救药!母亲养孩儿一场,不但不但没尽得丝毫孝道,反为孩儿担著忧急;孩儿此时就後悔也来不及了!”他老母听了周敦秉这儿话,正如万箭钻心,止不住放声痛哭。周敦秉背上毒针发作,躺在床上,不能转动。流著眼泪对自己妻子说道:“我对不起你,半途把你抛弃!只是你得替我报仇,我死了才得瞑目!”他妻子也哭著问道:“我是一个没一点儿能为的女子,心里虽想拚死替你报仇,但是怎么报的了呢?”周敦秉道:“我岂不知道你是个没能为的女子?我既说要你替我报仇,自是你能报的了才说!”他妻子泣道:“只要我能报的了,那怕立刻教我去死,我也甘心!”周敦秉就枕上点头道:“伤我的是一个辰州排客,那木排限期要到汉口。你赶紧拿一片芦席,披头散发,到河边跪著,将芦席铺在水上。哭一声夫,叩一个头,将芦席抽散一根,抽下来的,往上流头抛去。你这里芦席抽完,他那木排也散完了!切记:抽下来的,不下要往下流抛去,他的木条,便一根也流不到汉口了!”他妻子听了这话,急忙挟了一张芦席,哭哭啼啼的直走到河边,跪下来披头散发,一面哭夫,一面叩头抽芦席。才抽了几把,忽听得背後有如雷一般的声音,念著阿弥陀佛。周敦秉妻子一心要替丈夫报仇,不肯回顾。就听得背後那念阿弥陀佛的声音说道:“女菩萨且止啼哭,贫僧有话奉告!”周奶奶满肚皮不愿意的回过头来,只见一个浓眉大眼、魁梧奇伟的和尚,满面慈祥之气,合掌当陶的立著,後面还立著一个很年轻、很壮实的和尚,昂头不语。不由得生气说道:“男女有别!何况你是出家人,和我有什么话说?”气忿忿的说毕,仍朝著河里叩下头去。
这两个突如其来的和尚,不待在下交代,看官们必早已知道是智远和尚师徒了!当下朱复见了周敦秉妻子的情形,也不由得生气!待要发作几句。智远已高声打著哈哈说道:“女菩萨只知道要替丈夫报仇,就不知道要救丈夫的性命么?”周奶奶只当没听得,不住的夫呀夫呀的号哭。朱复实在忍不住了!说道:“师傅!这婆娘颠倒不识好人,不理他也罢!”智远不答话,长叹了一声道:“女菩萨的丈夫有救不救,不是和谋死亲夫一样的罪吗?”
周敦秉妻子听了与谋死亲夫一样的罪,这一气就非同小可了!一折身站了起来,指著智远,说道:“你出家人,怎么无端干预我家事!我丈夫不幸,我也拚著一死!你如何说我和谋死亲夫一样?我倒得问你,怎生知道我丈夫有救?”智远正色答道:“贫僧若不知道,也不来这里与女菩萨说话了呢!女菩萨且带贫僧去见著尊夫,自有救他的法子!“阁敦秉妻子听了智远和尚的话,暗想:”我丈夫今日在岳阳楼受的伤,岳阳建离此地,有五六百里远近,这里有谁知道我丈夫受伤的事呢?我丈夫教我报仇,来这里抽芦席,这事除我夫妻以外,更无人知道!这和尚说我只知道替丈夫报仇的话,又从那里看出来的呢?可见这和尚必有些来历!我丈夫横竖是受了伤,快要死的人,和尚既说能救,何妨就带他去见我丈夫的面!若真能将我丈夫的伤医好,岂不是万幸吗?”周敦秉妻子想到这里,即时改换了词色,对智远说道:“师傅果能救得我丈夫性命,我情愿建筑一座庙宇,给师傅居住!”说著,引智远来到周家。周敦秉正睡在床上,呻吟不断。他妻子先到床前,将遇智远的情形,报知周敦秉。周敦秉喜形於色,说道:“必就是岳阳楼遇见的那两位师傅!快去请到这里来,求他恕我不能起床迎接!”他妻子请智远进屋。周敦秉勉强抬身,向智远拱手道:“弟子早知师傅是圣人,只因孽由自主,不敢冒昧恳求!於今辱承法驾光临,必能使弟子超脱鬼道!”智远合掌答道:“居士此後如能确遵令师梦中的训示,三思修持,贫僧愿助一臂之力!若眨眼就把那训示忘了,这番即算保得住性命,然以後随时随地,皆难免不再有七星针飞到居士背上来!”周敦秉一听确遵令师梦中训示的话,不由得心里惊服到了极点!暗想:我那回做的梦,连我母亲、妻子都不知道,这和尚若不通神,如何能晓得呢?当下绝不踌躇的便道:“弟子知道悔改了!”智远点头道:“七星针原是排教中最厉害的道法,排教中有这种能为的,只有掌教的一人!要救冶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!排教所恃以护教,而能与师教抗衡的,就在这一针,比师教的五雷天心正法,还来得厉害!这针本是苗峒里传出来的,汉人没有治法!贫僧於今仗著佛力,替居士将背上的针拔出来,不过须准备几样应用的东西,借笔墨给贫僧开写出来。”
周敦秉妻子连忙拿出纸笔。智远开出单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