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”槟红笑道:“脸长的象核桃皮,一指头深的皱纹,上面还带着麻子,一只蓝玉石眼睛象嵌歪了的珠子,齉鼻子,络腮胡子从耳朵连着脖子,歪嘴还喷着臭味儿。别说卢姑娘那样水晶宝石似的人儿,就是我们丫头见了也犯恶心。”
璞玉、德清听了都忍不住笑了。金绍道:“这丫头说得太夸张了,你怎么知道他的嘴臭?”槟红拧着眉头道:“我估摸是那样,不说别的,他身上虽然裹的是蟒缎,还不象包个木头疙疸么?”三人都笑了。
璞玉还接着往下问,德清道:“卢姑娘听说要嫁人以后,茶饭不进,一连哭了几天。知道过门的日子近了,几次摸刀寻剪子要死,都让娜氏奶奶和丫头们阻止了。画眉看着姑娘不依,吵着要娜氏奶奶退婚,挨了顾氏奶奶两次打。画眉、卢姑娘二人眼看就要走上绝路,忽然一夜之间失踪了。”
璞玉大惊失色问道:“怎么了?”德清道:“不知是怎的,在卢姑娘跟前睡觉的几个丫头,翠玉、老妈子们都一点也没有察觉。那时金公舅舅也不在家里,全家沸沸扬扬地折腾起来了。顾氏奶奶还真有主心骨,她教家人‘不要声张,想来是暂且躲躲罢了。’她立即差人连夜寻觅就近的儿个地方,说来也真有点跷蹊,墙外竟毫无痕迹。金公舅舅回家以后无奈要退婚。那洋商人那肯善罢甘休!大吵大闹要告状打官司。你想舅舅是什么样的人家,哪能吃得起洋人的官司?况且更不敢提小姐失踪,因此困窘万分,一夜之间须发都急白了。后来忽然想起汉朝皇帝用假公主蒙骗单于的计策,将翠玉冒充卢姑娘嫁给了朱商人。那翠玉本来也长得不错,用珍珠蟒缎妆扮起来也真象个名门闺秀。这也是翠玉的造化,陪送了卢姑娘的全套嫁妆和四个丫鬟。听说夫妻倒还和睦,朱商人眼里把翠玉看成杨贵妃了。”
璞玉道:“卢姑娘到底怎么了?”那时饭莱已上齐,德清只顾吃饭也不说话。璞玉又问槟红道:“卢姑娘真的逃走了不成?”槟红道:“往哪儿跑呀,看来是跳井了!”璞玉一听这句活,刚刚咽下的饭菜猛冲上来堵住喉咙,两手一张,仍下碗筷,两眼翻白,身子猛地一仰,倒了下去。
欲知璞玉性命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泣红亭 第二回 秉丹心疆臣奏忠言 结金兰义友诉知音
第二回秉丹心疆臣奏忠言结金兰义友诉知音
传神好文章,有如风云涌。
不能动人心,巧笔有何用!
话说德清、金绍等大吃一惊,连忙急救璞玉。折腾了好半天,璞玉才吐出饭菜,并夹杂着混浊的血水。德清教丫头端水让璞玉漱口。槟红因惹下了大祸,怕的了不得,连忙上炕给璞玉捶背揉胸。璞玉睁开眼睛,也不管屋内人们是否嫌恶,便放声痛哭起来。
德清责怪槟红道:“死奴才!不明真相信口胡吣,卢姑娘跳井的事儿你亲眼看见了吗?光是一只靴子掉在井栏旁边,你就能断定她跳井吗?”金绍道:“何况哪有她同画眉二人同时跳井的道理呢?”他扶起璞玉不住地劝解,可是璞玉更是大声哭号,如怨如诉,活象和尚唪经唱偈一样。德清对金绍道:“别劝他了!教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就自然会停的。”说罢收拾饭桌,扫擦吐物。
璞玉哭得嗓子发干,槟红端来一杯茶水道:“少爷醒一醒吧!我把话说错了,卢姑娘并没有死,可能暂时去那个朱商人家了。”金绍、德清听了这种没有用的话都笑了,又安慰璞玉吃饭,璞玉说吃不下去。德清料他睡不着觉,叫他喝醉了酒,搬进书房睡下。
璞玉因赶路劳顿又加上伤心,借助几杯酒力睡到半夜,忽然醒了过来。这时窗外雨声淅沥,书房索寞,旁边睡的只有瑶琴、宝剑两个侍童。想起香菲对他的痴情,不料竟落到这种地步,好似万箭穿心,确实难以忍受。璞玉捶枕摸床,悲痛万状。刚刚又要入睡,忽而听到耳边有人哭喊:“璞玉!璞玉!你好狠心!”璞玉忙睁开眼睛一看,一个女人身穿粉色绫衫,将头发草草地盘绕着,浑身上下湿透了,还淌着水滴。哭得眼肿脸胀。璞玉纵身坐起来端详半晌才醒悟,这不是那个多情厚谊的卢香菲姐姐还能是谁?璞玉大声哭泣,拉着香菲的手说:“姐姐,我实在没有对不住你的事儿。”香菲也哭道:“不论你说什么好听的,你也是对不起我,我要是不为你哪能到这个地步!”二人拥抱着放声痛哭,正在难分难舍之时,只听外有人摔门帘,画眉披头散发走了进来,直愣着眼睛使劲推操璞玉,又拉住香菲的手道:“姑娘该走了,跟那个无情无义的还有什么可说的?”唰的一声把香菲拉了出去,香菲放声大哭。璞玉着急地喊到:“等一等!”这样一惊,才醒了过来,但还好象听见隐隐约约的哭声,侧耳倾听,原来是鸡叫了,天已放亮,赶紧起身。璞玉的脸上、枕头上已是湿漉漉的了。
早饭后,璞玉与德清一家叙别,又想经过金府凭吊香菲跳的那口井。金绍拦阻道:“不行!不行!那口井在金府的西院,砌成八角形,有。丈多宽,从前用三十二个水斗打水灌池子。因为下边有活泉,水深不见底,前些年也跳井死过几个人。自从卢姑娘出事以后,每天晚上西院都有鬼哭声。金公命壅士填死了这口井,但是院子里还不断出不吉利的事儿,这才搬的家。当下院门用石头堵严,大白天也有点口人,谁也不敢进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