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,独生了一个儿子,眼下跟着我们来在衙门里。想听听老夫人有几位阿哥。”程夫人感慨道:“少子缺女。抱养的姑娘有两个。”叫香菲拜见金夫人。
金夫人听到“抱养”一词儿,更是惊喜。
卢香菲上前拜见,金夫人忙忙嗦嗦地拉住她的手,拉她起来,忍不住掉泪。卢香菲不知怎么回事,心里头颤颤悠悠的,只是想哭。
程夫人觉得很奇怪,问道:“太夫人本来不认识我的闺女,怎么才见面就掉泪?请说说,让我听听行吗?”金夫人更是忍不住道:“老夫人!我心里太难受了。”
一句话没等说完就抽嗒起来。她心想:“虽说有的人相貌相象,怎么这么象!哎哟!我的姑娘!你怎么短命死了?如果活着,也可以起相聚了。”这时卢香菲心里想:“这位夫人的音容笑貌,跟我姑母一模样,还有她的愁容眼泪又怎么这样现成!若确是我的姑妈,这般烟江云山是怎么渡过来的!”想了又想,盈眶的泪珠早已噙不住,滚滚而流,滴滴嗒嗒湿满了衣襟。
程夫人又问道:“太夫人有话,不妨明说。您在什么地方见过我闺女?为什么你们俩人同时伤心?请您将缘由照实说吧!”
金夫人道:“事情都已经过去了,说也没用了。突然的遭遇就象作梦,所以才伤心。我看小姐的玉色花容,活象我早已……”说到此处又将话收起来。
程夫人大惑不解,又再三问道:“太夫人为何这么见外?怎么刚说出话头,又收起话尾了?”金夫人擦泪道:“虽有一言,说出伤人,不便启齿。”
程夫人道:“请照直说,绝不怪您。”金夫人道:“如此那我先陪个罪再说。我看小姐的相貌和我多年前死去的娘家侄女一模一样。”程夫人问道:“令侄女年前故去,她和我的闺女相象,跟您今天的哭有何相干?”
金夫人道:“不知道。只想我的侄女是因为守着我赏簪之情而死的。”程夫人又问道:“您娘家姓什么?家在何地?”金夫人道:“我娘家姓金,世袭辅国公,原籍北地建邑。”
程夫人又问道:“您娘家侄女叫什么名字?因为什么赏簪,又为何坚守信义,怎么死的?”金夫人长叹道:“我侄女小名叫卢梅,字香菲。”说到这里,卢香菲知道这是金夫人确定无疑。忽然五脏惧裂,一瞬间来不及再想别的,奔向前去抱住金夫人的腿跪下道:“哎哟!仁慈的姑妈!您苦命的侄女我没死,我就是卢梅。”说完放声大哭。金夫人听了那话,不禁惊喜,搂住卢香菲的脖子大哭起来。
那时候玉清、福寿等人都已经回来,知道确实就是卢香菲,也都哭个不停。程夫人看了她们的情景,起初大惊,后来知道是姑妈和侄女见了面,忽然想起自己死去的亲闺女再也不能见面了,也跟着哭。卢香菲的哭是苦,金夫人的哭是辣,福寿的哭是酸,程夫人的哭是涩。寺里供奉的主佛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,也象奉陪这些人流泪似的。将极高极旱的天竺寺差点儿飘浮在泪海之中了。
哭鼻子法会收场以后,婆子们才斟上茶来。金夫人拉住卢香菲的手问起:“听说你死了,怎么还活着?又是怎么到这儿来的?”卢香菲把她将要跳井的时候,画眉说了不能寻死的三项理由,让她暂时避开。自己又女扮男装,成了康员外的义子:以后进京被琴紫榭的彩球击中,又当了新姑爷的事儿说了一遍。金夫人听说琴默也没死,并且也成了程夫人的干闺女,惊喜交集,大声欢笑。福寿笑道:“琴姑娘投江是多么苦!抛彩球又多么带劲!招了假女婿又多么精彩!”众人大笑。金夫人喜笑着向程夫人问起怎么收琴默当闺女的事儿。程夫人又说起自己的龙玉怎样意外地出了事故。水手们打捞时又怎么得了琴默。黑夜里婆子们怎么误认的。到京城又如何求曹侍郎想许配给贲府忠信侯的儿子等,叙说了一遍。金夫人更是格外喜欢,笑个不停。向卢香菲问道:“那么你的媳妇儿为什么不跟你一块来?”
卢香菲笑道:“说身子不舒服,留下画眉服侍她,所以没一起来。”福寿笑着对金夫人道:“说有点不舒服,必是有喜了!”听了这话,逗得满屋子人哄堂大笑。
那时日已过午,跟随金夫人的管家们在餐楼上备好筵席进来请。程夫人知道已经是一家人,却之不恭,愿意坐在一起,觥筹交错,十分热闹。福寿拉着卢香菲的手,说起分别以来的想念,没完没了。
程夫人举杯探问琴、卢两个小姐的事由,究竟从何引起,金夫人也知道有了求她的事儿,乘机—一答复。卢香菲觉得坐在那儿不太合适,拉着玉清、福寿的手,进到里间谈笑不停。两位夫人特别投合喜悦,舒二娘等婆子们也会迎合形势,满堂喜笑之声经久不息。这些人刚刚奉陪观世音菩萨痛哭流涕,现在又效法大肚子弥勒佛乐得闭不上嘴了。
正是:
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
话说璞玉心里头一会儿也没忘记那楼上的美人。二月十五日跟随金夫人去天竺寺,出城到了断桥,就和金夫人分道,带着瑶琴、宝剑,朝着梅峪而去。心里想:“我若再进她的院子可能要出事儿,先从院子外面探询消息料也无妨。那天在墙上题诗,有俩个粗野的婆子看见了。今天我换了衣服,她们见到我还可能认识。真的认出了我,正好打听琴紫榭的确实消息。”在马背上打定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