慢走,照直回老家。我先去北京,回命之后再回家。”说完自己坐上轻舟快船,带上高珍、伯林先走了。
大船行至平山堂,璞玉说了妙鸾在白云庵的事:琴紫榭也说了想凭吊龙玉小姐之墓。金夫人不便硬拗着儿子和媳妇的心意,说同意去白云庵,先叫马柱前去报信儿。
马柱到了白云庵,给老女道士钱进行筹备,将祭品、纸钱也都准备好了。那时,妙鸾手里的黄金、白银都已全部用尽,庵里的人也就日益轻蔑她,有的人甚至造谣诬陷她贪污了庙仓的物品。她正在进退维谷时,听说金夫人等要来看她,真是喜出望外,连忙打扫庭院,同老女道士出外迎接。不久,金夫人的轿子先到了,随着又来了几辆车。妙鸾忙上前搀扶金夫人下轿。
金夫人看,妙鸾的脸上起了不少皱纹,对人世沧桑,不无感慨。拜完仙尊,进入云房坐下,老女道士施礼献茶。
璞玉叫马柱找几个石匠,准备重建龙玉小姐的墓碑。
盛、琴、卢三人走进里间,看了挂在墙上的三个人的手迹,回忆往事,评论一番。看了粹芳后添的诗,也是无限感触。
妙鸾、紫榭原来感情深厚,二人握手谈心,直到深夜,有多少话要说,没完没了。紫榭看妙鸾不愿意在那儿再住下去,有心跟着一起回去,禀报过金夫人,叫她收拾行装。这天晚上,紫榭在灯下撰写龙玉小姐的祭文。第二天早饭以后,盛、琴、卢、妙四人带着丫鬟、婆子们坐车,来到平山堂。璞玉早已同众人将墓地打扫干净,备了祭案,在那儿等着。
那天盛、卢二人去那儿一表姐妹之情,陪琴默去的,不是当事人。主祭人是琴紫榭。她看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碑文,感慨万分,又苦又笑,向众人道:“还不把这块碑换了,还等到什么时候?”
璞玉笑道:“专等夫人亲自看上一眼,错立了这块石碑,不仅我伤心,还不知道伤了多少人的心。”
粹芳笑道:“那年我不知道,也平白无故地流了多少眼泪!”妙鸾也笑道:“姑娘流眼泪倒没有破费什么,我攒的那点儿钱可全都花在这儿了。到如今我连饭都吃不上了,该怎么着?”说罢指着墓周围种植的将近百株的梅花树道:“这些树早先没有,都是我自个儿思念琴姑娘栽的。”众人环视周围,那些梅花正好都长出骨朵儿,有的花绽开了一半,香气袭人,半里多地都能闻到清香。紫榭含着眼泪,向妙鸾深深鞠躬道:“姐姐生死不渝的深情厚谊,永铭心中,终身不忘。”
这时底下人已将祭案抬来,燃香烧纸。紫榭亲手酹酒三杯,烧纸之后,香菲从袖筒取出祭文,低声诵道:
维年月日,叨光小妹琴默等谨以清茶名香致祭于尊姐在天之灵曰:盖闻人生如逆旅,天寿总归家。我姐身如珍宝,节若香檀,出身名门,早具夙慧。迥异凡俗,摒弃红尘之苦,冰清玉洁,转赴水晶之宫。若非九天之仙女,定是瑶池之神人,岂不信哉!今青眆独留,恩泽永被。黄泉有路,祟戴厚德:碧落无门,招魂何处。你我虽二身而挚情如一,彼此隔霄壤而患难与共。重立贞石,长显芳名。呜呼尚飨!
没等读完,璞玉站在那里号哭。众人惊看,璞玉的两眼一点眼泪也没有。卢香菲笑道:“你哭什么?从古到今还有你这么举哀的?”
璞玉道:“这叫对干姐姐的干哭。”众人听了这话也笑了。看了一阵子梅花,坐车回去。璞玉留下,把祭文镌刻在新碑的碑阴,换了旧碑,来到白云庵。
那天,金夫人让人把妙鸾所有的东西都搬到船上。过了一夜,次日紫榭又替妙鸾赠送女观主金银、缎匹等物。众人一齐上船,锣声一响,诸船齐发,直向北方。
正是:
千层浮云归故里,几行飞雁刚北方。
路上无阻。一日行至利津。先行轻舟早把信儿报到家里。张裕、伊敏早已来到岸边迎接。一问阖家吉祥,金夫人宽心欣慰。登岸后近亲德氏、瑶玉等来迎迓,握手言欢。问起贲寅,说他痼疾复发多日,不能见风。妙鸾暗喜。
德氏等见了盛、琴、卢三美人,惊叹不己,问了情况更加欢喜。
金夫人问起宫熙,知道她已出阁,又听说她最近要回娘家,也很高兴。到家一看,张裕等人己将门庭修缮一番,焕然—一新,比以前都好。留在院里的婆子、丫头也都迎出,金夫人坐在堂屋里喝茶,德氏、可人等才回去。
从此金夫人、熙清搬进介寿堂。璞玉独自一人住逸安堂,将耳房命名“松月轩”,作读书的地方,福寿、灵玉也住在那里。
香菲愿意还住绿竹斋,带画眉等去住。琴紫榭住进凭花阁。盛粹芳仍住海棠院。
先前在杭州,住的毕竟是别人的宅园,诸事不便。自己家园宽绰明敞,现在散住着也不觉狭窄。
璞玉象挨门串户的化缘和尚,没有固定的住处。三个夫人也都施展出各人的本领,将各自的住房修饰绮丽,比赛书画。
贲府准备了几天喜宴,宴请亲戚姑舅。王姥姥,张妈妈等婆子,特别是白老寡妇——璞玉的奶妈,扶着媳妇前来道喜,更加红火热闹。舒二娘从外边又领进来两个人。妙鸾一看不是别人,是秀凤、绵长,满屋子人都欢笑。二人笑着进来,给金夫人跪下施礼,又从熙清开始,依次和盛、琴、卢几位见面。转身向妙鸾、福寿等刚说几句话,忽听敲云板报事,舒二娘忙跑进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