呢,这会子光景往宗祠里拈香去。所以屈二位暂坐一会子。” 叶用又道:“师爷到这边府里几年了?”石时回说:“才三月间进府里来的。” 叶赦道:“ 葛亮翁可在府里,怎么不见?” 石时道:“葛亮翁还定前儿辞席出去了。”叶用忙道:“你倒没知道,敢为什么事儿?” 石时说:“也没什么讲究,光景葛亮翁另就上席去了。” 叶赦坐的与石时近些,因向石时要手里的扇子看,石时便递与他。叶赦看是李冠英写的,上款称是年兄。便吮嘴嚼舌的,脸上起了许多怪物递与叶用看道:“ 这不是咱们先生写的吗?”叶用看了也觉怪异,因向石时道:“这位先生敢是去年的解元公么?”石时道:“是。” 那叶赦道:“ 那么足下敢也恭喜过么?”石时道:“是去年侥幸的。” 叶用道:“ 想来总是高标的了。”石时道:“侥幸了,也讲不得名次,兄弟已经低了,是第三。” 叶用兄弟听了,连忙站起来说:“ 失敬!”石时暗暗好笑。
刚坐下,外面报说:“ 三爷来了。” 叶用等便都站起,见宝珠戴着紫金冠,穿着刻丝亮纱袍子进来。便互相请安道喜。宝珠让三人坐下,又道了谢。管家送茶上来。宝珠坐定,因道:“今儿又劳两位的驾,小弟委实不敢当。尊大人在府上么?” 叶用道:“家大人还是前月进京去的,所以今儿太太着愚兄弟过来道贺!并说舍妹在府打搅,一切要三哥和府里太太费心。” 宝珠谦了几句。因见叶用换了顶珠儿,打量着花了几个钱捐了官了,心里暗暗陋他。却故意道:“大哥是几时恭喜高升的?光景即就有好消息吗?” 叶用见问,便兴高采烈起来,道:“兄弟这个功名,才是前儿蒙会典馆里保的。三哥不知道,现在会典馆里保举很优呢。像兄弟头里原是个即选知县,去岁蒙令亲沈左襄少师替保了个免选本班,以知府用。这会子总裁大人又替保这个免补知府本班,以道员用。兄弟本来满拟明岁乡试,中这么一中,也不稀罕这点儿功名。那总裁大人定要给兄弟保这个,说照兄弟这样才干,仕途里很有出息。明年说要开博学宏词科,再给兄弟保上一本。那考了出来,不是赐同进士出身,便是授职翰林院,可不比外面乡试快当呢。现在家大人进去,又替兄弟加一个二品顶戴去,光景再几天就有部照转来呢。” 说着得意的了不得。叶赦却一声儿不言语,像很气不过的样儿。
宝珠听着,暗暗好笑,却也不回他一句话。叶用又道:“像三哥这样才干,何不如此去搅搅,况且又有这个世爵,不较兄弟更快当呢。” 宝珠笑道:“现在讲到出仕,那里是为国家民政起见,无非为几个钱。偏兄弟有一个毛病,莫说见了钱要呕,便听见个钱字,耳朵里就像灌了什么腌脏东西似的。若讲那些官儿,兄弟见了只当他是一堆铜臭,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。” 叶用听了笑道:“ 三哥这话太过分了些。照这样说,难道尊大人和三大人也是一堆铜臭么!” 宝珠正色道:“大哥当是家老爷也和尊大人一样吗!家老爷在日,真把那铁砚磨穿了。用了十年苦功,才争得这个状元回来。嗣后又向那千军万马之中,血汗功量,博得个伯爵。便三老爷也是和先老爷一个样儿。从一个举子混起,才争得一个学士,前年任了这个御史。咱们三老爷还不敢担这重任,所以告假回来。要说乞怜昏夜,拿钱去钻营出来的,咱们一家子累世没得这样的败子孙。” 叶用听了这话,把脸儿都气青了,讲不出话来。叶赦怕两人口角起来,想倘在这里用饭也没什么味儿,不如往妓院子里逛去。想着便和宝珠、石时拱茶。叶用还想讲几句,外面管家早一迭声喊送客。
叶氏兄弟告辞出来,宝珠只送到二厅上,便站住了。那张寿看见忙喊:“请轿子进来。” 外面答应着,便把两乘官舆抬进来。
宝珠和石时送他上轿,仍回西花厅来,让石时坐下。宝珠笑道:“你瞧这两个东西,可不呕死了人。今儿那老二还没出丑,他往常和人讲话,总嚼着文。之乎者也的,嚼个不了,那更惹人厌。倒是他那老三见了人索性一句话也讲不来,倒觉干净。”石时因笑道:“爷也说的他太利害些,换了别个定气死了。” 宝珠笑道:“他讲话也不知轻重,我和他客气什么。” 刚说着,外面报说: “ 金师爷和夏师爷来了。”宝珠说:“请。”金有声和夏作珪各向道喜毕,闲讲一会。宝珠便吩咐摆席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正是:
欲把姓名书铁券,但求家世住铜山。
第二十二回 画锦堂琴边飞竹 笛洗翠亭月下放荷灯
却说宝珠那日在西花厅摆席,请金有声和夏作珪、石时。那陆莲史知趣,怕煞他们的风景,午前便回家去了。这里宝珠等酒毕,已是傍晚。
散席后,宝珠进来。到中门一望,见里里外外自头门口起,一直到二厅上都点齐了红纱灯,照的如同白昼。进南正院,见三面走廊上也点齐了灯,站满了婆子、丫头。天井里机器凉篷早卷开了。搭了一座灯棚,一班女孩子坐在里面唱曲子。院子里面一派闹哄哄的人声。宝珠具不进去,走到灯棚下,看栏杆里面坐着七八个女孩子,那唱的却是赛儿。宝珠刚要开口,赛儿连连摇手。口里唱着,手里拿过一支笛子递给宝珠。宝珠笑笑便挨着那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