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里,王公怕儿子噜苏,躲在房内不出来,王二酒又醉,心
又气,跌倒在床上就睡著了。
直到五更才醒,又听得唧唧的叫,又惊又喜,慌忙走下床来,听一听,是蟋蟀在盆里的声音,推开窗子,放入月光来,将盆儿取到窗
前,揭开盖一看,那个蟋蟀却好端端的宿在里面,原来日间鸡吃的乃是三尾聒子,王二看得分明,满心欢喜,忙叫父亲道:‘阿父!你不
要著急了,日间鸡吃的,乃是三尾聒子(虫名),蟋蟀自在。’王公听了道:‘好呀!好呀!’也起来了,王二又将济公许还的话说了一
遍,父子二人好不欢喜,也不再睡,坐到天明,王二叫老婆收拾早饭吃了,取著盆儿,投张太尉府中来。门公报知张太尉,太尉叫王二进
去问道:‘昨日干办的来说你这蟋蟀被鸡吃了,甚是可惜,你今日莫非有个好的送来么?’王二道:‘昨日父亲不知,拿出来看被鸡吃的
,乃是三尾聒子,这个好蟋蟀端然在此!’
太尉大喜,取了蟋蟀,就发了三千贯钱,一副寿板与他,王二拜谢了,叫人扛了回去,果真的去寻著济公,又请他吃了一坛酒。那张
太尉得了这个蟋蟀,当日就拿去与石太尉斗了一场,又赢了三千贯钱,一连斗了三十余场,场场皆胜。张太尉喜之不胜,因而替他起个乳
名,叫做王彦章,爱之如宝。不期养至秋深,大限已到,太尉真是可惜,打个银棺材,盛了香花灯烛,供了三七二十一日,方与他出殡,
请了济公来与他下火,棺至万家路,济颠乃手执火把,念道:
这妖魔本是微物,只窝在石岩泥穴,时当夜静更深,叫彻清风明月;聒得天涯游子伤心,叫得寡妇房中泣血。没来由,只顾催人起贪
嗔,费尽自家闲气力。
既非是争田夺地,又何苦尽心抵敌?一见面怒尾张牙,再斗时扬须鼓翼。赢者振翅高鸣,输者走之不及。得利则宝钞盈千,赏功只水
饭几粒。纵有金玉雕笼,都是世情空色。倏忽天降严霜,任你彦章也熬不得。伏此无明烈火,及早认出本来面目。
咦!托生在功德池边,相伴念阿弥陀佛。
济公下火毕,忽一阵清风起,在空中现出一个青衣童子,合掌当胸向济公道:‘感谢我师点化,弟子已得超升矣!’言讫不见。张太
尉看见,满心欢喜,邀请济公到府中吃酒,是夜就在太尉府中住了。
到了次日,别了太尉回寺,打从王锦衣府前过,忽听得府里鼓钹与哭声,甚是热闹。因向管门的堂候官问其原故?堂候官道:‘我家
老爷中年无子,后房有十来个小奶奶,前年才生得一位公子,爱惜如宝,不期昨夜死了,请僧人在此做佛事,所以哭泣。’济公道:‘既
如此,可通知说我济颠要见。’堂候官禀知锦衣,锦衣将济公接进去相见道:‘你来得正好,我有一位小公子甚是聪明,不幸昨夜死了。
我实舍他不得,你可说几句佛语,送他入土,使他另生好处。’济公道:‘入土不如送他下火,他生在别处,不如还生在相公家里。’锦
衣道:‘此时下官心绪已乱,但凭老师超度他。’济公道:‘既是如此,可速抬出来,就当厅烧了罢!不要误了时辰,又被他人占去。’
王锦衣忙叫人扛出棺材,在厅前丹墀中放下,济公手执火把道:
小公子,小公子,来何迟,去何速?
与其求生,不如傍熟。
咦!大梦还从火里醒,银盆又向房中浴!
王锦衣在厅上看著济公火化,早有侍妾来报道:‘恭喜老爷,第七房刘奶奶生下一位公子。’王锦衣大喜,因知济公佛力无边,忙命
备酒请他,济公尽量吃了一醉,方辞别回寺,不知后事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第十八回 徐居士疏求度牒 张提点醉索题诗
话说济公别了王锦衣,回转寺中,连日无事。那一日在厨房下脱下衣袍,来捉虱子,忽见一个少年居士手拿着一封书,走进来向火工
问道:「我要来见济书记,方才在方丈室中问知客说在厨下,不知那一位是?」火工道:「那位捉虱子的就是。」那位居士听了,遂走到
面前施礼道:「小人乃讲西堂之侄徐道成,虽已出家数年,却未曾披剃;故师叔特致书,求老师父开一疏簿,求一人披剃,敢望师父慈悲
!」济公接书看了道:「你既要我开疏,空口说也无用,须要买酒请我方妥。」徐居士道:「要请师父,只好酒肆中去饮三杯。」济公道
:「只要有酒吃,就是酒肆中又何妨?」忙披上僧袍,迳出山门同到王家酒店坐下,原来徐居士身边带得钱少,尽数先交与店家,叫他取
酒来吃,济公吃到七八碗,正还要吃,早已没了,没奈何只得借店家笔砚,叫徐居士取出疏簿来,信手写道:
本是一居士,忽要作比丘;
度牒既没有,袈裟又不周;
我劝徐居士,只合罢休休。
徐居士见了,心上大不欢喜,便问道:「我特来求师父开疏,要求施主剃度做和尚,怎的老师父反写个罢休休?」济公道:「酒不够
,只合罢休,你若定要做和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