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韵兰道:“阿呀,你们二位来,中国菜是不惯的。”马姑娘笑道:“吾们这回来专要扰你的中国菜,你们这鱼翅三丝是最好的,我吃了这菜,已经够了,玉姑娘本来吃惯中国菜的。”韵兰笑着,遂命捻热手巾擦脸,烫上酒来。知三笑道:“今日到底谁宾谁主?”韵兰笑道:“今日扰我,明日秋鹤做东。你们今日也不用邀局,所有园中的姊妹,通我来请到。”友梅道:“秀兰不用你请,我必要转个局方好。”韵兰道:“你这一转局不好了,燕卿妹子也必定要介侯、知三转局的,你不如改日在秀兰处请秋鹤罢。”知三笑道:“你这生意也太要做了,这回子又替秀兰想这个法儿,回来又要替燕卿招揽,我们总要失财,不破些钞,你也不肯放我们过去。”韵兰笑道:“待秋鹤明儿先请你们,然后你们还请何如?”一面说,一面命龙吉去分请各位姊妹。一会大家来了,惟文玉、燕卿、素雯出局在外,须停一会方来。韵兰便请秋鹤坐了首席,友梅第二,马利根第三,玉田生第四,秀兰第五,冷柔仙第六,第七第八备林金的坐位,是东首一席;西首一席第一是介侯,第二知三,第三幼青,第四湘君,第五碧宵,第六白凌霄,第七珊宝,月仙第八,自己末位是西首一席。一一的敬了酒,秋鹤又与柔仙、幼青彼此间了姓名,随意说笑,知三笑道:“韵兰,你今日的菜精致极了,明儿秋鹤在那里请,也要点菜的。”秋鹤道:“我打谅在采莲船,不过上菜不大容易。”韵兰笑道:“不要忙,就请珊宝姊姊办菜。他比我更考究呢,送来也近。”珊宝笑道:“秋鹤要你照料呢。”韵兰笑道:“姊姊就替替妹子罢,我把秋鹤荐给你。”秋鹤笑道:“横竖姊姊妹妹是一样的,譬如珊宝姑娘请客,借我地方,也可使得。”介侯笑道:“你们听听,秋鹤这酒席,又要黏到珊宝身上了,算计好不好?我们倒没处占便宜呢。”柔仙笑道:“介侯、知三有林姊姊呢。”说着,只见燕卿、素雯进来,向柔仙笑道:“你背地里又说我什么?”众人连忙让坐,秋鹤又与素雯通了姓名。珊宝笑道:“知三要在林姊那里请客,柔仙妹妹替你说法呢。”燕卿笑道:“多谢费心,他是假痴假呆的,你理他?”
素雯问知三道:“伯琴回来么?”友梅道:“还有四五天。”因问韵兰道:“天香深处收拾好么?”韵兰道:“本来收拾好的,听见他们自己有东西,只要换过就是了。”说着,只见彩虹楼打发人来说,两位兵船上的兵头在那里,说是新来的,要见马姑娘。马利根便立起来向秋鹤、韵兰及一切人告了失陪的罪,匆匆去了。韵兰也不便苦留。
马姑娘去后,文玉又到,与秋鹤见过,换了杯箸,坐在马姑娘的位上。秋鹤看座上群芳,都是一时美选,心中自是欢喜,但虽与韵兰谈过彼此遭逢,然自己爱惜韵兰的意思,当着众人,终不能谈到深处。韵兰也知秋鹤的心是爱他,然因秋鹤有这个心,自己倒只得与他规矩,不能十分亲近了。
看官大凡男女之爱,最好是如淡实浓,如疏实亲的境界,心里实欲相亲相近,而口里说不出,面上露不出,反将恭而有礼的神情施之于极亲极爱之人。心中虽似亲近,形迹倒似疏远了。俗语说的上床夫妻,下床君子,若要亲而能敬,须两样相兼,总而言之,男女肌肤相合之际,无论不能形容的状貌,不能表白的心肠,到此地位,总可以感通发泄。只怕流而忘返之人,到亲近之后,便渐渐的?r??起来,以至求全责备,无所禁忌。天下夫妻反目,都是这个流弊。故最好亲的时候亲到极处。
女人为我的话,都当铭石书绅的,平日则大家体谅,相敬如宾。
夫妇到这个样儿,真是人生至乐。这时候秋鹤、韵兰本是极欲相亲,只因爱之至,变为敬之至。韵兰体了秋鹤的心,也只得一味彬然有礼,是彼此极欲相合,而反相离了。然而韵兰也有一个要与秋鹤亲近的心思,或便借肌肤之爱,诉诉衷肠,但秋鹤既已如此敬我,我不好把容易亲近的性情流露出来。岂知秋鹤也是有这个心,不过欲思一近肌肤,借肌肤之爱,表肺腑之爱,至于污亵美玉,真个销魂,恰并无此意。这是秋鹤生成的呆性,这话说出来天下人谁也不信的。两人方在呆想,众人都不甚理会。惟湘君、珊宝暗暗点头,湘君知道前生的因果,珊宝体出他两人的性情。碧霄虽知两人经历,于这个上头,恰不甚措意。秀兰虽也细心,究不及碧霄所知之确。其余更觉毫无体会。这个时候,素雯先要猜拳,柔仙恰要行令,原来冷柔仙、白凌霄就是以前所说咏霓班里的女伶。二月初九搬到园里,住在桐华院,分隔南北两家。当中侧门开通,以便出进。
凌霄是一个武旦,身体轻捷,言语俊爽,口直无心,所居地方曰英爽斋。柔仙是个贴旦,多病多愁,性静默,量窄善疑,所居地方曰湘痕馆,皆韵兰所题也。柔仙蒙兰生所赏,故进园这日,兰生特起了清早,到他班里会面一次,正值祖母开吊,故叮嘱了一番,也就回去,这个时候他要行令,素雯不肯依他,知三道:“你们不要争,令固然要行,拳也要打,且先让素雯打过通关,柔仙再来行令,但仍当请佩镶来作令官。”于是当中另放一张茶几,命佩镶坐了,两席的菜随意送些去。伴馨在旁斟酒。佩镶先请素雯猜拳,每人四玉杯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