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,知三方要动身,老太太同顺唐进来了,顺唐本系老亲又是旧宾主,所以一家都见的。顾母命知三一同到自己房里谈谈家常及祠堂坟墓的事,问父亲健不健,两位内曾侄孙读书不读书,恐怕要娶媳妇儿了。知三一一回答,见顾母无话,方出来到百川通银号去领银。上灯以前,都兑准送来。珩坚收讫,写了收条,一面寄收银复信到东洋,与十月念七迁移之信一并寄去。晚间知三被芝仙留住,芝仙方知道兰生有恙,子虚一则要拜会,二则探问兰生的病,所以到顾府来。顾母出去见了,谈了长久,子虚临走,顺唐送了出来。许夫人因谈及交卸房子一节,顾母道:“阳亲家也未必空,趁胡大爷在此,明日便请他去交割写纸,将典价收回。倘他凑不及,后来拔还也使得,何必婆婆螫螫的不了事。”
许夫人笑道:“老太太做事实在爽快。”顾母笑道:“我年轻时节,在娘家也同珩丫头一样,帮着娘老子当家。事务也烦,也没不了的。现在有了年纪,还有些老性急,你们不要笑话。”
说得大家笑了。当夜各散安歇。
次日顺唐便去寻了房主,把顾母的话说明了,房主甚喜,约初十交易,便倾筐倒箧的去搜索起来,只凑了半价,其余立于欠纸。按年拔还,说明到顾府迁移之日,便来领屋彼此允洽。
其款至五年始清,均是后话,表过不题。
初九这日,顾府请客。兰生病已大痊,头上包着手巾,一早就起来逼着顾母打发轿子去接阳府的人。到午刻吃了饭,阳府还没人来。兰生好不耐烦,直到未刻,芝仙先至,往东书房与知三、顺唐相叙。双琼还不至,兰生急极了,差人去催,双琼方坐轿而来。顾母怕兰生受风,不许他到外客堂。芝仙虽是新亲,但和顾母、许夫人一向见惯的,所以也进来相见。此时双琼方到,兰生埋怨他太迟,双琼与众人一一见了。兰生又见芝仙进来,仍包了头接进去,笑道:“贱恙不能远迎,抱歉之至。”芝仙进房里,见顾母、许夫人和双琼坐在那里谈家常话儿,丫头站满一地,芝仙便抢上前去和顾母、许夫人请了安,又替父母请安问好,大家都立起身来。双琼笑着起身招珩坚去了,众人也不留心。芝仙拣着一只小杌子,正襟危坐。顾母道:“芝哥久在外边,到底有阅历,比兰哥老成得许多。”许夫人道:“长也比兰生长,学问想更好了,丈母看女婿越看越有趣。”
芝仙道:“侄儿从家严在日本多应酬,读书上是有限的。不过得空儿写写字,看看书。”许夫人笑道:“你兰弟回来后把西话都抛荒了,你们兄妹今儿可以考他一考。”芝仙道:“闻得府上转瞬迁移,聚首不多时了。”说着只听得侧首房里哜哜嘈嘈,看过去,有几个丫头立着笑,许夫人道:“客来了不去沏茶,这么轻狂,成何规矩!”只见门帘开处,霞裳忍着笑捧茶进来,风环揣了一盘茶点,吃吃的笑进来,点心都散抛出来。顾母问,“什么这般乐?”听得里边云锦笑道:“珩姑娘要双姑娘捉迷藏呢。”顾母、许夫人知道他臊,也几乎笑出来,只得忍住了。
芝仙假装不听得,又坐不住,因辞了出来。兰生送到门口而回,方进内房门口,只听得珩坚骂声、双琼同丫头笑声。到了房里见珩坚卧在榻上把衣袖蒙了面,双琼揭扯开来怄他,又叫他起来,笑说:“贵客来了,你怎么不见?”一语未了见兰生进来,双琼笑道:“你阿姊不理我呢。”珩坚骂道:“少轻狂些罢,你来了便要淘气,将来不得好死。”兰生笑向双琼道:“何苦呢?
姊妹相见了,正经话儿不说。”遂把双琼拉过,珩坚也坐起,面孔飞红,臊得了不得,冷笑道:“琼儿教你将来仔细。”便唤暗香把手镜子取来,暗香便去取了,给他一照,因笑道:“琼儿怄得我好,旁边的短发多散下了。”于是坐到窗口,叫暗香:“索性把奁具取来,把抿子儿来替我抿一抿儿。”暗香笑着取了来替他先把迦罗香刷拭,然后和他抿好了,把花替他戴。此时顾母已回房去,许夫人命风环、霞裳把筵席预备,再去移了十几盆菊花,利利落落的挪在老太太的房屋里。内眷们便在那边去赏,这里兰生、双琼看暗香替珩坚整妆,心中乐甚,双琼笑道:“姊姊这会子开面了。”珩坚便把刷子蘸了刨花水向双琼一洒,却未曾洒着,嘴里骂:“小蹄子,我收拾好了来问你,看你敢强不强。”一面又要把刨花水洒,吓得双琼逃出后房门,兰生笑着跟出来,说道:“好妹妹,不要这么跑,仔细栽倒了,我有话儿问你。”双琼停了步,兰生走上去执着手,同行到小廊下,因低低笑道:“妹妹那一天不是说要送我东西么?我几天盼想得什么似的,今儿好给我了。”双琼笑道:“那里得好东西送你?哄你呢。”兰生不依央告道:“前同窗时节,我怎么送许多好东西给你呢?今儿求好妹妹一件东西都不肯,要是不给我,你把我以前所送的东西还我。”双琼想了一想,笑道:“我给你东西,你可有东西给我?”兰生道:“我有一个玩物,早替你留下了,这回子给你。”因解开里襟,在扣子上取下一物,交给双琼道:“这个好不好?”双琼道:“你把这栏门拴上,恐怕小丫头子进来。”兰生便去闭了,再进来,双琼看这件东西是一个白玉蟾蜍,两个蟾眼天生就如红豆一样,大红得娇艳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