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华吟谢女,春风消息见天心。
大家又不觉拍案起来,韵兰笑道:“现成典故,真是夫子自道!”秀兰笑道:“两句好比天造地设似的,我要五体投地了。”
珊宝笑道:“什么着你跪下来?”秀兰笑道:“等你洗澡,我请秋鹤替跪好不好?”珊宝瞅着秀兰啐了一口,佩镶笑道:“又耍凤头了。”凌姑娘说罢,这回秀姑娘做了。凌霄便随意检了此字东字,秀兰想了一回说道:“上句不好,只得将就罢。”因念道:此日山中孤梦冷,东风竹外一枝斜。
文玉道:“还算稳惬。”此时马利根那里有人来叫马利根,只得先走。众人送了出来,霞裳也要走,双琼不许。霞裳道:“初九家里年酒,还有许多事未了。”双琼道:“你同兰生一起走。”霞裳道:“我到兰生那边去看看。”便走到北首,众人方才席散了,要走。霞裳便与兰生出了后门北首,私走了,兰生本来不肯回,要来混一回,给霞裳逼着,遂不得不走,众人也不来相别。女席上凌霄又说了两字,检得是不字天字,燕颔格。
轮到莲因,莲因想了一回,便叫佩镶写着,众人看时是:鄂不花清留贾岛,长天梦冷怯袁安。
众又大家称好,轮及月仙本是鸢肩的。因两个鸢肩方才都做过了,月仙遂做蜂腰格,得未字毛字。众人因只毛字,大家看着月仙抿着嘴儿笑,月仙也知道了。红着脸,臊起来换一个字,什么毛不毛。凌霄笑道:“你毛还不懂么?”大家又哈哈大笑,双琼背着脸,假意拈带。萱宜把巾掩了口,也嘻嘻的笑。
凌霄道:“我来换一个!”因道:“第三页第七行第九字。”佩镶检是杯字,月仙道:“好了许多。”便思索起来,停了好久,舜华道:“香到了。”月仙道:“有了,佩镶姊姊写罢。”
话未说完只听得丁东一声,侍红把铃击,舜华道:“铃已响了不好算。”双琼道:“他说在前应该宽免。”佩镶遂叫月仙念,自己写着。众人看时,是:花曾著未增乡思,寒欲持杯动酒情。
佩镶等均击节叹赏。于是轮到韵兰,乃凫胫格。韵兰笑道:“凌丫头题目放宽些,不要出了难题,不能完卷。”凌霄笑道,“我那里知道了,你要自己选了两个罢。”珊宝道:“不要摇唇鼓舌快说罢!”凌霄道:“第二十一页二行第九字,第二十页三行第八字。”韵兰道:“皇天保佑不是难题。”佩镶检出看时,是家字则字。众人笑道:“你祈祷不诚心,偏偏是古怪难对。”
韵兰笑道:“家字还好,倒是则字难。”秀兰笑道:“则效准则,都可用的。”双琼道:“代猜要罚。”韵兰笑道:“我偏不用他迂腐套头。”遂拈了一个青果嚼着,又命伴声装烟,只管摹神的想。停了一回烟也不吃了,笑道:“有了,佩镶快写,你们看服不服?”于是念出来,佩镶写好了,传向众人看时是:党帐休辞家伎雍,唐宫还待则天催。
大家一齐叫妙,道:“只个则字,亏你对的真要压元白了!”
珊宝笑道:“兰丫头仔细受苦。”凌霄道:“为什么?”珊宝笑道:“不是去年倚虹说过,他在武则天时候,曾受罚降生他是百花仙子,被这女皇帝一催,又要倒运了?”文玉道:“《镜花缘》不准的?”珊宝道:“《镜花缘》不信,难道倚虹的话,我们大家当面听得的,不准么?”湘君笑道:“韵丫头现在已经受罚了,不知几时再罚?只要自己守得定,怕他什么?”双琼道:“不要议论了,酒已够了,令已完了,凌姑娘倘要拇战便战。”凌霄道:“时候也不早了,大家吃饭罢。”于是韵兰又替各人斟了一巡酒,便催饭来吃。双琼身弱不能吃饭,喝了三口粥,便漱了口,擦脸了,便问兰生、霞裳要同回去,小丫头回道:“他们都私自走了。”双琼无法,只得同明珠先是回去。众人都已吃完,漱口擦脸已毕,送了双琼出来,再回屋里散坐吃茶,谈天。佩镶把做的诗钟,另录一纸,已是上灯。大家告别回去,韵兰也就回到屋里。佩镶直等众人将梅花坞的酒具及地方收拾已毕,方回华?N仙舍来不题。
次日兰生来望佩镶,佩镶将诗钟卷给他同赏一回,忽然想双琼之病,曾否大愈,昨日闹酒乏不乏,遂欲来看双琼,与兰生同去。兰生大喜道:“我正要去看,并要拍张新年衣冠小照。”
于是两人遂去拍照,秋鹤忽得冶秋的信,说军事掣肘,所用人非,战事万分紧急,七月至九月,尚能得手。刻日连败数阵,死者数万人,饷馕不支,孤营难守。某既受国恩,誓以身殉,舍弟诸仗照拂云云。秋鹤便替他忧虑起来,岂知祸不单行,是日韵兰也接着宝应的信,吴太太于初六日身故,于是碧霄不能来申。秋鹤与韵兰商量,即日约了伯琴、兰生、黾士,前往宝应吊丧去了。转瞬元宵,花神祠开一日的门,晚间张扎灯彩,大殿庭心里一座灯牌楼,大殿上都是广东细彩,中有机器,自然活动,花草人物,禽兽介族,惟妙惟肖。配殿上按着花神,各花另装五彩灯火。戏台上鳌山一座,用一班好身手的健儿演舞,龙灯马灯狮灯,内殿庭心里,燃放西洋焰火流星,爆竹花筒,红绿电火,各处树枝上,也挂着东洋五色小纸灯。韵兰在西院治席款待女客,是晚游人杂沓,鱼龙漫衍。红男绿女,珠翟成行,鬓影衣香,真有倾国来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