迹如萍。幸火车各处相通,直至霜秃丹枫,天南飞雁,始搭了一只美国兵船回来,船费是不用出的。十一月初,到香港登岸。
行囊中尚有余资,欲往日本一游,就在香港顽了半月余,动身已将月尽了。又乘了公司船到横滨,正是季冬之朔。安寓甫定,要去长崎访访程萧云,自念已近岁阑,吾顽了一日,到新年再去罢。况且闻新田箱馆,名妓如云,海外烟花,倒不可不领略的。于是不找一友,不寄一书,就在万花深处游历。遇着一个玉田生,年纪只得十七岁,曾在上海日本茶馆的。因日本国中不许日本女子在中国卖娼,故回到长崎。后又迁至箱馆,颇通文理,能操华言。秋鹤就留连半月有余,再回到横滨,已是风尘岁尽了。秋鹤独在寓中,行囊中只胜数十金,到了除夕,叫寓中办些酒肴来,自斟自酌。自念风尘须洞,羁旅长年,如己人遥,乡心梦断。身世之交多险,国家之虑正长。当此日暮途穷,天寒岁尽,才名画饼,忧患如山。不觉叹气道:老天你生我这个人,应该给我一个称心施展的境遇,为何使这些众小登场,虎眈狐媚,使我无容身之地呢?喝了几杯,微有酒意,就和衣睡倒。听那中国寄旅商家,都在那里过年放爆竹呢。秋鹤一夜不曾安眠,天明到睡着了。起身将午刻,洗了脸,一个人独在街上走。日本亦用西历,故市上交易依然。看了一回,回到寓中,写了几封贺年信,发寄出去。又写了一封寄萧云的信,说大约望前要来长崎一顽。这晚又饮了薄醉。
次日不出门,看日本地舆形势考,上载甚详。知日本四面皆海,以后看到小海岛,有名壹岐者。据云:在肥前之北海中,从平岛径达,海程不过十二三里,合中国三十余里。岛中二郡,曰石田,曰壹岐。其地略圆,而岬角四出,形似手字。附近小屿,不暇枚举。境中山小水细,寺院甚多。向西南海湾当中曰乡野浦,向西北海湾当中曰胜本,皆捕鲸薮也。境中之山,南有志原岳,西北有本宫山,东北有鱼钓山,皆为海客标识。仁明天正时,新罗屡入寇,因置戍于此。后一条天王在位,彝舶五十来攻,大肆杀戮。文永十一年,元人来讨,守护死焉。松浦党志佐氏领其地,波多泰袭之。九十余年,仍属松浦氏。有岛名对马者,在壹岐之西,北海中,十余里。形南北长,东西短,四面沿海,山峡乱出,形如蜈蚣。岛中二县,曰上县,曰下县。境多山峦,质皆薄恶,不利于耕。北境之山曰御狱,东南海滨之山曰镜,曰日暮,其势逶迤。至西南一断,其南有大支海,曰浅茅浦,波涛汹汹。西入支海之中,其尽头处尝凿开山路,以通东岸潮水。东岸潮至,船得往来,因名大船越峡。
南方有小邑曰严原,东临海滨。西屹立者,曰有明山,山顶上以指南针循度望朝鲜。天晴云朗时,可以望见,如一碧之在遥空也。有明山之西南有矢立山,矢立山南有龟良山,为对马极南境矣。此岛在唐宋前,南北一地,后地峡忽为水势决裂,遂有上下岛之分。南为上岛,北为下岛。下岛产海参鹿驹黑砂糖。
文永十一年,元军三万来攻,颇肆惨虐。后来丰臣氏伐朝鲜,德川氏与之修好。时领其地,为宗氏,往往承意曲从。
谕曰:二岛在西海,道之西北海中,近而小者曰壹岐,远而大者曰对马岛,各二县。二岛皆属长崎县,夫对马之地,九州隔绝,自立为国,固无不可独。壹吱弹丸小邑而又密近肥前,亦得特立与对马并称者,何也?盖日本古与朝鲜亲睦之时,有讨伐而其航海之路,必由筑前地方行兵。筑前介壹岐对马之际,可以相阻。日本与朝鲜水程虽不甚远,然以帆樯而逾溟海,终不为功,故无论使骋战阵,来往之船,必先下碇于此,是以两岛,因势而雄,又无外犯之志,遂得成国。其后日本与朝鲜往来逾久,而江华一役复通两国之情,以续旧好。且日人至釜山者,日见众多,船则易风,而汽易帆,而轮利便往来,固殊曩昔。但风波终有不测,得二岛以应之意外之虞,藉资停泊也。
秋鹤孤客一涯,愁不能释。下午又睡了一回,起来,因叫了一个伙计,问他这里附近有何顽意,伙计道:“此去东首一里多路,大街尽处,洋房中新到一班马戏,昨晚开演,今晚第二次,先生可以去看看。”秋鹤道:“倒也使得。”于是换了一件衣服,锁了门出去,问到那边,先找一个饭馆吃了晚饭,就进马戏场来,买了票,看见场内外电火通明。外场东北隅有二只灰色象,大倍于牛,有人在那里把馒头分块掷到象的门前,那两只象把鼻子来卷入口中。北首几只大木笼,外边阻以铁栅。
秋鹤走去一看,一只笼里有大青蟒一条,粗几合抱,身大逾斗,长西五丈。左首一笼,亦系青蟒,其色稍黄,大小较青蟒减十分之三。蟒身上站着小鸡雏两只,蟒亦并不伤他。众人争把果子引逗,那蟒首昂然吐出朱砂一样的舌,受那果子吃。又有猿猴熊虎,各贮一笼。西首一笼最大,中有猛虎一只。黄质斑斓,踞在那笼中,两只脚捧着一方十来斤的牛肉,正嚼吃呢。又有两只海鸟,高五六尺,黑翼白尾,黄嘴黄足,在笼中争食一个大鱼的头。看了一回,游人愈众,听内场摇铃之声,就一起入内。这戏场是圆的,就检了一个座头坐下,不多一回铃,声复作。戏房里走出一匹黑马,一个西人年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