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不晓得哪一个顽童涂抹在上面的。但是这顽童他说来也不错,郑成功为故明存一线生机,以图中兴天下,其志可敬亦可哀。做龙王的若有灵,也该助他一两阵顺风,使他如意才是,如何却把怪风波浪害他,天眼何在呢?咳,不是这样子讲,这是他顽童不晓得其中的究里的缘故,若早晓得这龙神无灵,也不该说出这话来了。大凡鬼神怪异之事,当初不过是宗教家寓言。在上古民智未开之时,个个人都带有三分迷信力;弄到后来,行之既久,就变作花妖木怪、户主门神,无一处不是有灵的了。看官须知,若真的处处有神,便该一举一动要和神一样,若稍为走差了路头,神责就到,如何也不然的呢?就一举一动都合了神格,那神就该处处保祐,如何也有不然的呢?总而言之,中国人迷信过甚,说也说不尽。只看一件最粗浅、人人都晓得雷电,若讲神异,它飞舞空中,吼鸣天际,又会击人,这真是神妙莫测了,如何他外人也会测出?如今遍地电杆,便有何话说?其他如磷火为鬼,瘟疫为神等也不能尽述了。但在下晓得看官必要问一句:“既如此,郑成功阻于龙宫却是何故呢?”在下便答道:“一则在下不读泰西哲学,二则郑成功当时也只被风涛播弄,并没有牛鬼蛇神等出现;在下更无从考求,只好答道:这不过是偶然罢了。”看官休笑,在下只不过演《海外扶余》,并不演“哲学研究”,只好如此谈谈罢了。
闲话少提,书归正传。却说郑成功得了温、台之后,正进兵宁波,忽接了鲁王来信,才晓得舟山失陷,总督陈雪之、英义伯、阮骏等都投海而死。
张煌言奉了鲁王来见成功。成功劝解了一番,只得一同班师,回到思明州来,把鲁王奉往金门居位,一切礼貌都仍是从前一样。倒是鲁王自己不安,去了监国之号,自称寓公,这是后话,不提。
却说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成功连年征战,身在行伍间,以干戈为枕寝,以篷幕为庐舍,几不知身外之有家矣。岁月催人,世事多故,军书亭午,忽忽中已是数年。那时正是永历十二年,成功见兵马数十万都空闲无事,便和张煌言商量北伐。张煌言道:“北伐不难,但兵马之事,变迁不常。元帅数十万人马都是新旧不齐,旧者已荒废难用,新的还未纯熟,其中挑起正好可用的,十不得五。元帅欲要大举,除非择个日子,把兵马都阅过,挑上极纯熟的才不误事。元帅以为如何?”成功点头称是。过了几日,便和各文武都商量过了,大家意见也都一样。然后择了五月一日祭旗,大演陆军;六月一日祭海,大演水军;七月一日出兵;写了谕帖到各营去张挂起,各营预备候操。
到了五月一日,一早,成功升帐。旗牌喊堂过,牙旗开处,中军官进帐禀了,只听得一声炮响,震天动地,金鼓队擂鼓一通,将台上早已升起了一 亭午——正午;中午。
面一丈方、一丈阔、八宝缨络、四围珠线的“帅”字大纛,两边配着两面繵巍巍的“杀父报仇”、“与敌致死”的大旗。原来成功自从立了这两面大旗,便配着坐纛,永远不离开,和自己“帅”旗一同升落。当下中军官又禀,放肃静炮过,两边数十万兵马分行立着,远隔数里,肃静无声。掌号队吹了三遍号笛,各将军都从两边走上立定。中军官上帐请令,成功说了一遍。中军官下来,手执发放牌,高声喊道:“元帅有令,诸将听者。”众将答应了声。
中军官又喊道:“自先帝登遐以后,至今十余年,天下大势,有去无来。本帅和众位将军奔走十余载,未尝少效,清夜思之,能不痛哭?故今欲大举北伐,誓死杀敌,以报国仇,以请天下。有敢死之士,有志之人,其于今日比较之时,各呈技艺。如能入选,本帅当率以同行;如有上等人才,本帅亦必破格录用;如武艺荒疏,怠惰军令,及不中选之人,亦必分别责罚,或斥或杀,决不容情。”中军官说一句,众人应一声;及说完了,众将答应一遍,将台上大吹大擂了一过,然后众将打了一躬,仍从两边退下,各人去吩咐各人的营兵去。成功歇了歇,再升帐点名。中军官传旗开炮,先点各将考试技艺,十八件长兵,三十六般短打,个个考过,然后退去。成功和各人再略歇了一歇升帐,中军请令:“先操何营何队?”成功道:“先操前军营长枪队。”
中军官答应,传下去,将台上高挂白旗,吹起嗦啰,中军官飞传下去,前军长枪手逐队由两旁发放路走上立定。成功两个亲随,一个点名,一个唱名;下底几个教师,立着较看,成功亲自把着比较册定高下。先有两名壮兵,在校场当地立定,把枪法使了一遍。教师报道:“不错。”成功看果是不错,便把分数填个十足,然后二人退下。别人再上,也是如此。从巳时直考到午正,前军长枪队才考完。成功退到后营,略歇片刻,然后再升帐,考前军藤牌队。中军官发放毕,嗦啰大响,挂起黄旗,藤牌队左手挽牌,右手执标枪,挨次上来参见过,分立在两行。成功命人在三十步外悬了三个银钱,分作上中下,然后点名。一声唱下,左边上跳出一名壮兵,蓦地向上打了一躬,折转身蹲了下去,“飕”的一标枪,飞打在下底一个银钱上;说时迟,那时快,那标枪还未到银钱,那兵早已掣出一把雪亮的腰刀,把牌一闪,把刀一砍,滚转来朝上飞舞。成功看时,上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