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了,旗号也不用挂了,号衣也不用穿了。”芝龙道:“为何呢?”芝虎还未答应,鸿逵接着问道:“我且问你:来书所说的要紧的事体到底是件什么事体?”芝虎道:“就是因为这个缘故,所以巡船、号衣、旗号都可以不用了。因为你去过几日,这里接着兴泉兵备道蔡善继的一张招安谕帖,所以我们想这许多东西都可以收拾了起来。”芝龙、鸿逵二人大喜道:“原来为此!何不写明信上,也省得我两人受得半日的虚惊。”芝虎道:“你受了什么虚惊?”鸿逵便把如何疑没有巡船,如何疑没有旗号,如何疑没有号衣,如何想报仇的法子,所以提刀上岸的话说了一遍,众人一齐大笑了起来。芝豹道:“原来如此,怪道上来时脸都气紫了。但是你也是多疑,你只想:人家要哄你,也装个象;难道一点没有,也可以骗得人吗?”鸿逵想着,也好笑起来。芝虎便说道:“本来我也想写个明白,因为里头还有点不妥,诚恐怕张扬出来时,明天有个弄翻时倒成个笑话,被人说我们反复小人,所以宁可商定了再行吧。”芝龙道:“什么不妥?”芝虎道:“一则因为不是劝书是谕帖,二则说话也倨傲,所以我们想还要商量好了再行。”芝龙道:“这个是你们不晓得,官府办事,原是如此。他还算好,譬如他用告示来,你难道不去理他吗?至于说话倨傲,你且拿来,我看看就晓得了。”芝虎便命人去取了来。一看时,略云:“夫识时之士,择势而趋;识道之士,守义不变;识时者杰,识道者圣,二者虽不同要,皆不外乎明之为怀也乃者。本道忝膺斯土,职司武防,落事以来,即已风闻汝等寄迹僻港,浮家海中,招集无赖,劫夺行侣,巧借抽捐之名,以行劫夺之实,种种不法,罪难逭诛;而又屡拒官军,目无纲纪。
方谓非有大义之不可去,亦必有大势之足以恃,乃再四访查,实无一着。论大义则皇恩如沛,而汝等无纤憾之遗;言大势则圣武如天,而汝等又无一城之倚。势义未哲,徒逞螳臂,若以挡车,此不过盗弄潢池,祸及身上耳。本道本当肆讨,姑念汝等或系无职之故,非狡诈者比,因是暂楫兵戈,特行招抚。苟明于事机之所在,限一月内即自投戈,不惟逭免前诛,本道且代为申奏,量予录用。如再怙恶不悛,即当以兵戈加汝,恐悔之无及矣。所有缘由,为此特谕。”
芝龙道:“这也难怪他,他哪里晓得我们的心思,而且官府的癖气原是如是。不然,难道交臂失之,我们还终身做海上的生涯不成?”芝虎道:“也是,既然如此,我们禀复他吧。”当下遂写了一张复禀,叫人递了去。这里芝龙命这许多人都收拾了起来,或是归田,或是替皇上去效力,都叫各人自己情愿,各人也都准备着投降去。正忙乱时,鸿逵却向芝虎道:“官府的癖气难测,你们不可都去。我想:只我和我哥哥两个去也就够了,等没有变时,再大家都去不迟。你道是不是?”芝虎道:“不错,是这样子。但你不用去,只我同得哥哥去好了。”朱一宁道:“我也去。”芝虎道:“三人去也可以。”
当下收拾好了。到了次日,便坐了一只船,直奔泉州府而来。
不一歇,已到了。三人便走到蔡善继营里,说明了姓名。中军官通报进去,蔡善继大喜,道:“果然被我一片话说降了,这功劳就也不小。”遂问道:“他什么打扮?”中军官道:“他壮士打扮。”蔡善继道:“这厮还不知王法呢!强盗来投降,若不折挫他一番,明天如何管得下?不怕他,他既然来降了,自然是我手中物。”遂对中军官道:“你对他说,要改作囚装来见吧。”中军官答应了出来,向三人发话道:“我道你们有什么来历,原来是强盗来投降的!既然投降,规矩总应该也晓得,偏不对我说明。我此刻进去回了一回,倒惹大人生气。快去换了衣服来吧!”芝龙道:“换什么衣服?”
中军官大喝道:“唗,换囚衣!还不晓得吗?”芝虎、一宁大怒,回转身便走。芝龙也诺诺连声的退了下来。
芝虎向芝龙道:“咳,快回去吧,原来强盗投降也不容易,要先做过囚徒的。只是他不该对我们说奏准录用,难道等保举的人还要做囚徒吗?还是囚徒可以保举呢?今天来投降就先受了一场恶气,以后还了得吗?今天可惜喽罗们不曾带来,要带来时,便把他这座营踏平了,看他怎么样奈我何!”
一宁也是这样说。于是三人仍旧出来,上船回去,告诉众人。大家也都忿忿不平,只好再把旗号挂起来,仍旧照从前的样子罢了。芝虎向芝龙道:“我们既然招安一事做不到,改业又不好改,只有做一世的强盗罢了。”芝龙道:“但凭贤弟,我们横竖总不肯分开罢了。”芝虎大喜道:“如此很好,一不做,二不休,索性到各洋面去做大贸易,也不必专守在这里。你道如何?”
朱一宁道:“你们既有此志,我有一个地方极好。这地方在广东惠州海丰县东南,名字叫作嵌头村,那里环山抱水,潮来时二等夹板船可以直抵村中,如换了河船,更可以旁通各处。村中有一千余家的住户,柴米鱼盐件件都有。
若把这地方拿来时,进可战,退可守,围有食,逃有路,不似沙港穷苦扼塞。
你们以为如何?”众人齐道:“既有这个地方,很好。明天去夺他去吧!”
芝龙道:“既然如此,明天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