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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-海角遗编-清-佚名-第5页

br>是夜,众人恐乡绅有躲出城者,六门谨谨守住。次日就拥许多人到宋宦门上去请,宋孝廉辞道:“老夫年近八旬,筋力已衰,就是壮年也是个白面书生,岂闲军旅之事!老夫昨晚细思,做义兵长就是一城保障,三军司命,非比等闲。县中只有两乡绅堪任此事,一个是兵科时爷,他做固始知县时,曾在督师杨时昌军前听调,后做兵科给事,是一个团练军情的;一个是兵部严爷,他在信阳做知州,也曾与流贼打仗,现今做职方司,兼他父子兄弟通是弓马熟闲的,我想要推盟主,只该在这两个里头拣选,众亲友以为何如?”
众人听了道:“时爷我们不去干涉他,竟决意定了严爷罢,就烦同去相请。”
培岩欣然。那严兵部果是何等样人?他是阁老严文靖公之孙,状元宰相文文起之婿,身中甲戍科进士,讳栻,字子张。平日专好走马击剑,弘光朝除授兵部职方司,尚未出去任事,乡评谣言称他是其严乎翩翩公子的。当下闻宋孝廉在外,慌忙出迎,众人一齐拥住,禀知此事,就抬轿要他到察院里去。
子张欲待推辞,众人不容他做主,恰像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一般,一径拥出来。子张道:“察院中必不敢去,且到慧日寺里再作商议。”因前到寺中,众乡绅亦陆续都到,严子张再三推让,只见百姓们比昨日更多,大半都是戎装,手执枪刀,欢声雷动,以手加额曰:“严兵部握兵权,吾属今有主矣。”
子张犹谦让不已,众乡绅都劝道:“人心遽属亲翁,岂宜苦苦推辞。”于是 琴川——江苏常熟的别称。
众人遂拥严爷面南正座,乡兵头目俱以军礼见。子张出示,大约道:“仓卒任此,实非得已,天气炎热,众人暂且归营,各守洵地,候本部逐一调度。”
子张又与众乡绅商议道:“我们今日举事,这些乡兵的盔甲、兵器尚未周备,坐作击刺金鼓旌旗进退之节,尚未练习,兼之各处敌人来路要津俱要列栅设营,一切攻战应用器具并无半点,俱要截新造起,就使连夜攒造修举,也得十日半月才有些规模,倘或有奸细在此打探虚实,星夜往郡报知,三五日间就有敌人乘虚突至,如何抵敌?”遂下令着各门内外搜捕奸细。
众人得令,真个往饭店、茶坊、酒肆及庵院僻静去处一一搜查,没有两个时辰,早拿到四名奸细,口供系萧参将家丁,因明日到任,先差来的。严爷问:“现今萧世忠在那里?”兵丁又招昨出门时,闻本官说明日发舟,想如今也只在半路。又盘问有许多人跟来,兵丁又招道:“前日本官禀过土都爷,不消一人一骑,只自领本部前来的。”又问实有许多人?又招道:“部下家兵前日在福山实有九十七名,近因打仗伤折及乘乱逃亡,今已不上五六十人。”子张审得确实,分付把四人枭首祭旗,即遣乡兵三百人,快船三十只,前往华荡芦苇深处埋伏,候世忠兵过,鼓噪而出,前后杀获,不许走透一个。
因此时萧参将自十一日拜辞抚台,就差十数个兵丁先到县中探听,及传谕福山营部曲,教他准备迎接。十二日早晨,又拨十数个家丁守护妻小,自领四十余人跟三四只快船,大模大样望常熟来,拟在次日辰牌到县。午时到福山,将近吴塔,尚是申牌时候,打点挽船过夜,等探听人回复。恰遇三四个兵丁,走得气喘吁吁,招道:“快拢船,有话禀。”世忠备问因由,说道:“昨日领差,今早赶到常熟南门,只见岸上人说道:“因为昨日殴杀主簿,今日合县要聚乡兵。’许多人已往严乡宦家,请他出来为首。骤然得这消息,还似信不信,商议分几个进城打探,我们在接官亭等候。只见城里又传出来道:“严爷已掌兵权,如今在那里搜捉奸细,先分付河下船只不许望南而行。’收此弃船,逃得性命在此。”世忠大惊,料道定有兵来捉他,拨转船,命也不顾,望南再摇,将近黄昏,左侧才过蠡口。只见苏州城中火起,初时只是一处,续后就有四五处,烧得遍天通红起来。世忠心疑,先差一小快船前去打听,那小船行到陆墓,急急转来回复道:“不好了,城内城外都是穿白的乡兵,清兵已杀得七零八落,今夜都赶进城,在城中巷战,烧的是都堂察院及府堂各衙门,眼见得老爷又回去不得了。”此时萧谎儿(世忠绰号)真是走投无路,慌做一堆,急急摇船向治长泾地方芦苇深处东藏西躲,声气也不敢出。手下兵丁还有四五个是福山人,也逐个捱脱逃回,所以晓得备细。后来直到府中平静,世忠才敢出头耳。
第十五回
为剃发激反姑苏郡诈拈香袭杀八大王
毁裂冠裳举国惊,金钱发式骤颁行。江南半壁皆稽首,吴郡从兹复用兵。
虎将清朝八大王,满洲征战到金阊。难防暗里吴人算,桥下兵交一瞬亡。
原来此时苏州亦为剃发令下,翰林徐九一不肯剃头,投河死节。太湖里明朝将官黄蜚、吴之葵、鲁游击,吴江县乡绅吴日生、好汉周阿添、谭韦等,纠合洞庭两山及城内城外百姓,一时同起乡兵,俱以白布缠腰为号,顷刻间把都堂察院、太守府堂,烧得精光。土都堂其先扎营北寺,自己直登塔顶细看白腰兵阵势,后遂退屯府学。
八大王,清朝第一员骁将也,生得身高八尺,头如斗大,雄勇异常。他不知苏州民变,竟打从枫桥大路传驿,坐船而来。因天气炎热,身上只穿单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