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!”卫老连劝带拖,把毛狮子拖至西面一家酒店去了。陈音想:“这人虽说粗鲁,倒是个有肝胆有血性的人。哎!若是我越国的人都能这样,何至被别人欺负到这般地步!”
只听毛狮子在酒店里拍桌狂叫道:“这般吴豕,动辄欺负人!我们的主上又被他制住了,事事由他们摆布,我受这般吴豕的腌臜气不少。我如今打定一个主意,遇着他们一个不讲道理的,我就一顿毛拳,打他一个臭死,纵然抵命,替我国的人出出气也是好的。一半也是我国的人不好,见别人强盛,就去趋奉他,奴颜卑膝,反被别人看得不值一个狗屁!这样下去,我国还能够……”一句话未完,忽然人声鼎沸,由南来了一个黑大汉,带领二三十人抢进店去,势甚汹汹。陈音急速趋至店首一看,只见黑大汉同毛狮子扭作一团,桌凳碗碟纷纷落地,余者二三十人也有帮黑大汉打毛狮子的,也有将卫老扭住,夺了宝剑的。先前夺剑那人骑一匹白马也到了门首,此时夺得宝剑的,将剑递与那人。那人在马上接了,挂在腰间,厉声喝道:“打死这个恶棍不值个屁!”陈音见毛狮子被众人打得头破眼肿,遍体鳞伤,跌倒在地,不能动弹,又见卫老周身衣服撕得稀烂,额角流血,不由心中火冒。正待向前打个不平,忽见来了七八人,象是公门人役的模样,走进酒店,将那黑大汉与卫老一并带住。黑大汉面上也是皮破血流,二三十人一哄而散,马上那人先自去了。毛狮子不能走动,用板门将他抬起,一行人到关吏衙门去了。
陈音知道今日不能审讯,只得闷闷地转回寓所,行至半路,忽见卫老的孙女儿哭哭啼啼向关吏衙门而走。陈音知道是去看他阿公的,叫道:“茜姑娘,不必去,来,我告诉你。”茜儿猛听有人叫她,停住脚,拭了眼泪,一看认得是午间同她阿公说话的,就叫了一声:“伯伯贵姓?怎么说?”陈音将姓说了,又将她阿公的事细细告诉一遍,说道:“谅来此事不甚要紧,如今你阿公已同那黑大汉收隶起了,你到衙门去也是不能见面,且待明日过堂再说。”茜儿竖眉睁眼,为难了一会,道:“多谢伯伯,凡事还望伯伯照应。”
说罢向北走去。陈音道:“我送你回去,以后你不必出来。”茜儿谢了,前行引路,陈音后跟,行不半里,已经到了。茜儿让陈音进屋款茶,陈音道:“不消了。”见茜儿住的是平屋两间,左倾有一竹篱,内种蔬菜。房屋虽不高敞,却甚雅洁。茜儿叩门,是一个中年妇人开门,挽了茜儿的手进去,茜儿还回过头来望陈音,大有凄惨之状。
陈音循路回寓,一进寓所,听得店中客人一个个都是议论毛狮子的事。
一个说:“毛狮子是个热性人,虽然嗜酒无行,却专肯扶弱抑强。世界上这等人倒不可少。可怜今朝吃了大亏,恐怕性命难保嘞!”一个说:“毛狮子这个人专于醉酒骂世,惹是生非,倒是死了清净。”一个说:“今朝的事与毛狮子甚么相干?恃着几分蛮力,硬行出头,这苦恼是自己寻出来的。”一个说:“诸伦那厮平日倚着他叔父的势力,惯行欺人,我们越国人不知吃了他多少的苦!”陈音听了,接口道:“兄台,那诸伦是个甚么样人,就这样无法无天嘞?”那人望了陈音一眼道:“兄台有所不知:他是吴王爱将诸无忌的侄儿,广有家货,在这西鄙的生意真真不小,平日间夺人田地,淫人妇女,谁敢正眼觑他一觑。”陈音道:“难道官府也不能制他吗?何不告他!”
那人叹气道:“吴国的官府都是巴结他的,越国的官府更不敢侵犯了。如今又得了个勇士,就是今天打毛狮子的那个黑大汉,此人姓椒名衍,本是我们越国东海的人,他的父亲名叫椒邱,从前在淮津饮马,马被淮神吃了,入水与神决战,伤了一目。后到吴国,自夸其勇,为要离所辱,心中怀恨,欲刺杀要离,被要离折辱他一番,自己触窗而死。他这儿子椒衍自小时便有勇力,只是横行好赌,为乡邻所不齿。目前来此,光景十分狼狈,后来与诸伦的仆人交好,得近诸伦身边,无论奸淫掳抡,都是椒衍向前。诸伦有钱,椒衍有力,谁敢奈何他!”陈音听了,沉吟道:“椒衍是我们越国东海人吗?”
又问道:“诸伦住居在甚么地方嘞?”那人道:“就是向南一直去,离此不过三里,一座石桥过去,转西,一座三层楼的大庄院,周围俱栽棘刺,听说里面设得有机板伏弩,怕人谋害他。所以盗贼从不敢去偷他。”
陈音也不言语,别了众人,回房用了晚饭,倒在床上,心中踌躇道:“我此回出来是寻找父亲,万万不可在此耽搁。只是卫老丈今日所遭之事,我心中实实忍受不得,若不是寻亲之事在身,我今天早把诸伦这个狗头打死了。”
停了一会,又道:“难道我就恝然而去了吗?想起那孙女儿那样光景。实在不忍。咳,且待明日再定罢!”翻来覆去也就睡了。次晨起来,已是巳牌时候。只听一客说道:“椒衍那厮昨晚已被诸伦要出去了。”陈音诧异道:“难道我国关尹就全不作主吗?”那客道:“我国关尹为此事与吴国的监事抗辩,怎奈监事总说诸伦是他吴国人,要依他吴国的法律。关尹也就无法了。”昨日同陈音说话那人在旁叹口气道:“你们还不知道,毛狮子今晨已经伤重身死了!”陈音一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