般相貌,你却错认了头,便做替你画的了。”小姐道:“怪道我当初看时,见那般乔模乔样,也就猜道是个烟花中人了。”
孟婆道:“小姐,你不会面的相思,害得不曾好,莫又去吃不相干醋,吃坏了身子。”两人相笑一声,这且不题。
却说华行云肩背包袱与画,也随众人逃难。说道:“呀!此处已到兴庆池边。天那!自出了长安城门,走不上几里路,怎么就走不动了?且在这草丛中坐坐。霍郎,霍郎,你如今在何处?这乱离中,抛闪得奴家独自在此,好不苦楚。”正自思量,忽远远望见一位老妇人行来,这妇人是谁?正是郦府夫人。
满口叫道:“飞云儿,你那里去了?连梅香也失散不见踪影。”
忽抬头一望,说:“呀!你看前面草坡上坐的,分明是我女孩儿。谢天谢地。”及至走到跟前,行云起身下拜。夫人道:“莫拜,莫拜,我的儿,你做小姐的,从来没受恁般苦楚,亏了你了。梅香不知在那里?”行云道:“妈妈,你口里话,奴家都不省得。”夫人惊讶道:“怎么说,不是小姐?”又细看了看:“你分明是我飞云儿那!”行云道:“奴家不是甚么飞云,贱姓华,小字行云,就在曲江边祝小人家儿女,自幼亡过父母了。妈妈莫非错认了人么?”夫人道:“听他声音,果是有些不同。”遂哭将起来,说:“怎脸面这般一样?只多了腮上桃红这一点儿。小娘子,不瞒你说,我就是礼部郦老爷夫人,与小姐飞云一同避难出来,不料被贼兵冲散,女儿不知那里去了,见你模样与他一般,故硬把你做女儿叫。老人家眼睛差池,多得罪了!”行云道:“原来是位老夫人,失敬!失敬!”行礼后,背身说道:“他女儿叫做郦飞云。哦,想起来了,那题画的人是飞云,孟妈妈曾说,与奴家模样一般,故此老夫人认差了。”夫人道:“小娘子,我见你,就如见我女儿一般,可一路与我作个伴,到家里时,便做亲女厮认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行云道:“多谢老夫人,只怕奴家无此福分!”遂倒身下拜。
夫人扶起道:“天渐晚了,我们只得挨着行去。”才待携手同行,忽听打锣之声,夫人、行云失惊道:“你看人马喧腾,又受乱军摧折了。”那里知道,是郦尚书旋归。这老爷一声吩咐:“从人,那草坡中有两个妇人,与我唤过来。”夫人向前,尚书认得,说道:“呀!夫人同女儿为何在此?”夫人垂泪道:“军马乱杂,把女儿失迷了。”尚书道:“女儿现立在你身边,怎么说把娇儿失迷?”夫人道:“这个不是女儿。”尚书道:“不是女儿是谁?”夫人道:“老相公,这是途中遇着的。他姓华,叫做行云,面貌与孩儿相像。”说完,又哭起来道:“女儿在庆池路口,被乱兵冲散,不知那里去了。”尚书闻听,放声大哭,说:“如此,岂不痛杀我了!”行云方才向前下拜,尚书一见,又哭道:“怎生这样像女孩儿?既然如此,就把这女子收养下,认作亲生,再去跟寻飞云罢。”夫人道:“老身也是这个主意,他已愿从了。相公,你才去灵武不多几日,怎么就回来了?”尚书道:“见了皇上,遣我回来祭祀郊庙、山川,那知道家亡、儿失,岂不是前生罪孽?”行云从新跪叩拜起来,说:“奴家飘泊无根,愿为婢妾,蒙大人深恩,反认为女,何等抬举。爹爹,如今不必忧虑,寻姐姐不见时,作速写下招子,沿途粘贴,总只在长安城内外,料想不远。”尚书道:“是呀!夫人领女儿先归,老夫随后回府便了。”这且按下。
却说阳知县秦若水,因禄山之变,率众把守城池,甚是紧严,时时劝谕,刻刻操劳。一日,又在城上吩咐一番说:“你们在此小心,我权下去歇歇。”众人道:“晓得。”忽见一个书生远远行来。你道是谁?却原来是霍秀夫逃难至此。他说道:“小生自出了长安,幸脱罗网,那知命途多舛,随处逢凶,途间贼骑充斥,官军掠扰,幸而身上单贫,保得性命,一步步已挨到阳城下了。”原来此处城守甚严,未可造次,不免问那垛边人一声:“城上大哥,你们县里秦爷,可在城上么?”城上闻听,喝声道:“你是那里来的?问秦爷怎么?”霍生道:“劳动你报声说,有茂陵门生姓霍的,特来谒见。”众人道:“看此人相貌,生得儒儒雅雅,是个斯文中人,与他报一声,料应无妨。”遂下城来,禀声:“老爷,城下有一个门生,姓霍的,茂陵人,要见老爷。”秦知县听得明白,说道:“快与我把上来。”众人遂坠下绳索,把霍生吊在城上,二人相见。
秦老爷道:“贤契,你在长安取应,怎么忽然来到此间?”霍生道:“一言难荆”遂将那代画春容,误入朱门,偶拾燕笺,泄漏成祸的事,略略说了一遍。秦知县道:“时才这些话,老夫不知其详,且同往衙斋细说个明白。且喜你是个文武贤才,偶然飘荡,老夫凡事,可以请教。”二人回衙去了。城上又见一飞骑将到,守城人架着弓箭,问道:“是甚么人?”飞骑道:“休要放箭,俺是元帅贾老爷差来的头站,有令箭火牌在此。吩咐各州县速备粮草,后面亲统铁骑五千,追剿贼兵,连夜到此,不可迟误!”众军接过,秦老爷验过发出,说道:“果是贾节度头站,说与他:一应粮草俱备下了。左右,再问他一声,贾节度可是邢州人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