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里,若翠楼不从,便要把孩子推在我名下。我想此事倘扬出去,不但翠楼受屈,连小姐的声名也不好了。”夫人道:“呆妮子,小姐与你的名节,哪个不晓得,我自然有个曲直。”又对玉娘道:“这呆子,作这等勾当。幸喜你父亲不在家里,他若知道了,可不气死。你今且上楼安寝,待明夜这呆子到那里,你便叫喊起来,我随即唤这些妇女拿住了,打他半死,出你胸中之气。”玉娘谢了夫人,和翠楼回楼上去。
到了次日初更时候,黄钺来到关门,把门推动。玉娘对翠楼道:“想是他来了。你去看他,他若无状,待我叫喊起来。”翠楼走到关门口,问了来历,知是那黄钺,便应道:“你在外少等些时,待小姐睡了,我就来唤你。”黄钺又等了一回,不见动静,去推那板时,还喜不曾闭,便捱身入去。忽被椅子一绊,跌倒在楼上了。玉娘喊道:“有贼在此。”楼下老姥、巧儿报知夫人。夫人领了养媳使女,各掌棒槌,赶上关去。见关门下有人钻出来,各举棒槌打去。黄钺熬不起,跌了下去,半个身子在门内,半个身子在门外,门内翠楼玉娘拿着木棍乱打,门外又被众丫头乱打。黄钺大喊道:“是我!不是贼!”
众妇女听了,方知是小主人,才不敢打。老夫人大骂一场,倒是玉娘劝解,方才放他回去。众人也各各回房。那呆子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,不知明日又做出甚么事来。欲知后事,再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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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回高大尹妙计怜才痴公子弄巧成拙
却说黄钺那晚被翠楼设计打得遍身疼痛,闷闷回到书房,气得一夜不曾合眼,思量要出这场恨气,千思万想,无法可设。忽然想道:“本府知府贸台,是我丈人门生,平素极有胆量,最善于断事。明日我去击起鼓来,叫他拿这般泼妇到官,拶的拶,打的打,那时我母亲却护她不得。可不出俺胸中之气了?”到了次日起来,就乘轿到府堂。此时正发头梆,那黄钺便将堂鼓连敲,吓得众役不知黄公子为着甚事。那贺知府在私衙听见堂鼓乱敲,想是紧急事情,遂传鼓升堂。众衙役吆喝一声,黄钺叫屈起来。知府问是何人,衙役禀道:“是吏部黄尚书的公子。”知府听了,叫请相公。黄钺走到面前,举止失仪,言语失节。知府问道:“黄兄有何见教?”
黄钺道:“是被家人妇女打了。”
知府道:“家人侍女,怎敢打家主?”黄钺道:“是借家母的势来打我的。”
知府听了呵呵笑道:“尊太夫人岂不知道理,好教家人妇女殴打公子?其中必有缘故。须要说个明白。”黄钺道:“因一个泼丫环翠楼,私养汉子,被我拿住她的私孩,她竟不肯伏罪,反刁唆母亲领了一班恶妇,各执棒槌,把我打个半死。要求老公祖替我拿来治罪。”知府摇首道:“难处,难处。翠楼既是尊太夫人之婢,只该求太夫人以家法治之才是,下官怎好拿她?劝兄息怒,家庭之间,忍耐些罢了。”
黄钺听了这话,不觉挺起憨来了,说道:“老公祖差矣。朝廷叫你来做官,要治民间不平之事。我家翠楼这丫环,偷外汉不肯偷家汉,我受了她的恨气,母亲又替她作主。所以来求你,你又说她是夫人之婢,不好拿她,我便是我母亲养的,不好惹她。难道你也是我母亲养的,不敢去惹她?”
这知府见他一派痴话来冲撞自己,没了官府体面,想他是我老师的女婿,不好发作他,便自起身退堂去了,在后堂写个小票儿:为殴辱家主事,到嘉兴府秀水县速拿黄尚书家婢翠楼,与家主黄钺究报。差人发到县里去。
黄钺还在堂上骂道:“你这没用的太爷,做什么官?偷汉事也不敢问,只好会吃饭罢了。”恰好拿签票的差人出来,说道:“黄公子不须作恼,太爷已出票到县里太爷,替你拿人责治了。且请回家伺候。”就把票与公子看了。黄钺遂回嗔作喜道:“这老贺还是会做官。”就上轿回去。
且说府里差人拿了票,到秀水县来,正值高知县坐堂,便当堂投进。高知县看了票子,暗想:“贺大人好笑得紧,这个光头票子,又无词状情由,叫我如何好去黄府拿人?但上司之命,不得不依。我今且拘她来看是甚事。”就签了石朱票,差个公人到黄府中去拿人,限立刻解到。差人领票走出堂来,暗想:“黄府的人如何好去拿?她况又是女犯,这事怎么处。且女犯叫翠楼,就是黄府中出名的翠娘,极会作诗,是四方闻名的女史,谁好去拘她。如今只好设个巧计,唤一顶轿子,约一个伙计同到黄府,假说是太爷内子,说是奶奶小姐慕她才名,今日特差人请到私衙相叙,半日就送回府。黄府晓得太爷是个风烈的,敢不从命?骗出来时,送到官府,就由他处置便了。”当时便叫了小轿,同了伙计望黄府来。到得门首,门公人便问:“是什么事?老爷在东庄未回。”差人道:“不消你老爷在家。我们两人是县里太爷差来的,因太爷奶奶小姐,一向慕贵府翠娘的诗名,今日奶奶生辰,备得有酒在衙里,特差我两个押轿来请翠娘到私衙和奶奶相叙一叙,立刻要等回话。烦你进去禀老夫人一声。”
原来这高知县名成璧,系扬州人,新中进土,一文钱也不贪,为官清正,不奉权责,问事如神,所以满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