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上,被老夫人到来打了一顿情节,细细说诉。又道:“若说孩子二字,是男是女,是黑是白,多长多大,今在何处,老爷自问相公,委曲便知,婢子毫不知影响。”诉说罢,便将黄钺写来的字呈上。门子接来,送上案前,高公取来念时,白字连篇,文理不通,不觉笑道:“这也是千古一书了。”遂叫翠楼下去,唤黄钺上来问道:“这书是你亲笔不消说了。”羞得黄钺惭愧无地。高公便作色道:“你是二品公郎,祖父书香一脉,不想去跳跃龙门,却思量窃玉偷香,岂是个道理?我且问你,这孩子今在哪里?”黄钺道:“在家人陆德的妻子朱氏处。”
高公便差人到陆德家里取那孩子,连朱氏唤来。俄顷间,差人取了篮儿,连朱氏带到案前。高公命掇那孩子,直到座旁放下。站起身来,把那孩子细细一看,说:“这倒好一对清秀孩子,像有两岁了。”暗暗将一个小包儿藏在孩子身边,竟没一人看见,就命差人掇下去了。吩咐一个皂隶:“快去唤两个少年乳母进来。”差人领命,不一时,唤到两个养娘。
高公道:“你去看那两个孩子,像是几岁的?”两人看了一会儿,禀道:“这两个孩子,像有两岁了。”高公道:“可抱他起来,验是男是女?”两个乳母各抱起一个来,解开袍裙看验。忽见一个小包儿落在地下,响了一声。高公叫取起来看,是什么物。差人忙拾起来递上。解开着时,却是一股金钗,一锭银子,一幅红绫裹着,写有几行字在内。高公看了呵呵笑道:“原来是这个缘故。”就叫朱氏上来喝道:“你好好说这孩子是何处来的,你丈夫知情也不知情?”朱氏禀道:“爷爷,丈夫向不在家,连小妇人也不晓得来历,是大相公拿来寄放的。”高公道:“胡说。不是你与丈夫两个知情,大相公因何偏寄在你处?”叫皂隶:“拶起来。”才齐得指,把索一收,杀猪一般叫喊道:“爷爷,且饶小妇人,待我直说了罢。”高公吩咐:“且松拶,待她招上来。”
朱氏哭诉道:“小妇人初五日黄昏时候,因丈夫不在家,关门去睡。忽听叩门声响,认是丈夫回来,开门看时,却是家主大相公。手中掇这个篮儿,忙吩咐小妇人,说一件宝贝在此,寄与你,好好看管,说罢就跑去了。小妇人不知缘故,因怕大相公,只得掇到房里。方才老爷来唤,实不知此孩儿是何处来的。如今相公现在下边,只求老爷问他便晓得,小妇人是冤枉。”
高公又叫黄钺上来问道:“朱氏说她不知情。我且问你,这娃子是何处来的交付她呢?”黄钺道:“是治晚生在翠楼楼上拿去寄与她的。”高公道:“你拿这娃子时还有何人同见么?”黄钺道:“只有晚生一人,无有第二个。”高公道:“令妹楼上服侍的,除翠楼外,还有何人?”黄钺道:“还有一个老姥,一个十二三岁的丫环巧儿。”高公也唤她俩到案前,将许多刑具放在她俩面前道:“你俩个只要直说,一向在楼服侍小姐,曾见有这孩子不曾,若不明言,就要拶起来。吓的两个一齐哭道:“是从没有见得,也未曾闻有小儿啼哭。就是夫人房内,还有许多妇女在楼行动,难道常瞒得?”那个高公要拶她俩起来,里面老夫人房中赶出一二十个妇女,都来替这老姥巧儿两个叫屈,说她们都在楼上转动,果是从未见有个影儿的。高公便叫且放了拶,再唤黄钺到案前道:“黄钺,你这没良心的,你只为要奸骗翠楼。她守志不从,也是她一念贞洁,你却与奸奴设计,不知在何处拾得这一个小孩子,却要移张公帽李公戴,如何移得去?若说这孩子在翠楼楼上取得时,你该在本处指破她,才是奸真事实。纵然要取她出来,须要眼同一二人说破,或是当时便交尊堂老夫人处,方使翠楼无可推诿。若单据你说,独自拿去放在朱氏房里,焉知不是你在别处弄来之物,嫁祸与她?况且方才那孩子身边,现有一幅有字的红纸和一股金钗、一锭银子是实据的,你们不消推说别人了。”吩咐礼房:“恐黄公子认不出纸上言语,你可明读一遍与他听。”礼房高声读曰:
男二人,年二岁,甲申年八月十五日戊时双产,四方君子收留者,奉金钗一股,白银一两。若得抚养成人,老幼并感。
读罢,高公复呼黄钺近前叫声道:“这两个孩子,明明是你那迎主之恶的恶奴陆德所为,不知在何处拾的此子,便与你商量,装在翠楼名下,恐吓成奸。翠楼如何肯服?今该追那陆德出来一顿板子。敲死这恶奴。只是重究了他,便在你面上不好意思。我如今全了你的体面,姑免追究他罢。你服也不服?若不服罪,我便立刻要追陆德这奴才到案来。你起来,不怕你不
招出和他同谋之情,究追他何处来这孩子。那时我请你尊翁老大人回府,面告过了,把你与陆德都解到贺大人台下去,枷号出来,以警将来。你若服罪,我便姑恕你罢。”
那呆子自听审这半日,已是胆都吓碎了,且高公说要请他父亲回来,再解到府堂去,一发魂飞天外,不觉肯错认个不是。乃言道:“这孩子其实是陆德路上拾的归来的了。凡事求老父母??人海涵。”高公方才放下脸道:“若是这般说,学生只得从轻申复贺大人便了。”
又唤朱氏上前道:“若论你丈夫迎主之恶,本该重究,既已惧罪预逃,姑免究。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