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透。一日,后门住的老园公走来时,对霍忠道:“俺家冯爷和夫人来望你家小相公、老夫人哩。”霍忠忙入内报与夫人及小主人知道。你道这冯公是谁?就是那都御史冯迪庵。他为邵卞嘉父子之事,卢杞把他同欧阳渐俱罢官而回。那年霍忠入城寻寓时,偶然问着他管园的周老,禀知冯公。冯公也知道霍公为着邵卞嘉之事,有心要照顾他,恰好有几间空房在那里,所以一说便允了。霍夫人迎进去,关好中堂,内外隔绝,从无人见霍家内眷的面。冯公晓得霍家治家严肃,不好来动候,只常着人送些盘盒进来。这几年来忽闻读书之声,通夜不绝,心中十分诧异,差人访问,却晓得是霍夫人外孙。令婿又不在家,闻说是霍小姐亲自教子,一发奇异。故今日特来要认那好读书的学生,因同夫人来候。霍夫人当下让霍继祖迎接冯公人来,作揖看座,晋接之仪,丝毫不失。冯公暗暗称奇,坐定仔细把他一看,好个俊秀郎君,如王侯的一般。又想这样年纪,举止中节,好学孜孜,但未识胸中如何,便欲试他一试。因是乍会,不好多讲甚话,冯公略略问他家中之事。继祖也只致谢冯公照拂之情。后又讲些闲话自别。冯夫人进内去,相会霍夫人春晖。彼此盘桓半日方归。次日冯公差人送个通家侍生的名帖来,请他便饭,就同他公子冯翊,出个题目,同试一试。却是词泻江湘、气吞斗牛。冯公看了,大加称赏。嗣后常请他去会课。
到了庚子年,霍继祖是十五岁。其年是科举年,遂得进学,儒士科举。进场高中是十七名,冯翊中三十五名。赴过鹿鸣宴,回家拜见霍夫人,春晖喜之不胜。此时闻之大赦,可以回家,冯公亲送公子进京会试,就一路送霍家家眷回籍。自潮至越,不上两月已到嘉兴府。霍夫人回到家里,门阁不改,家业荒芜。赖有霍公旧识等相助,并有许多亲戚,故一时黄公夫妇玉娘翠楼都同来探望。霍夫人命继祖拜见姨公姨婆,黄公惊问道:“此位何人?”霍夫人在帘内答道:“是小女春晖之子。”黄公又问:“甥婿何人?”霍夫人道:“是长安解元邵十州。”黄公道:“何时做下这头亲事?”霍夫人道:“根由甚长,容日细陈。”黄公又问:“文新如何不见?”霍夫人道:“亦有缘故,总俟异日详禀。”遂命继祖在外相陪。这里黄夫人和霍夫人相叙衷曲。玉娘翠楼与春晖相见,哭了一场,忙问文新何往。春晖扯玉娘到半边去,将父亲舟中配合,到底生子,及要寻亲别去,至今不知下落,并小春侥幸得中,细述一遍。就唤继祖进来拜见玉娘。继祖朝上拜了四拜。春晖又命拜见翠楼,翠楼再三推逊:“没有这理。”春晖正色道:“我今三人总是姊妹,我之子即姐姐之子,姐姐若不以我之子为子,将视其父为何人耶?”翠楼见春晖说这话,方受了两礼,把住继祖,两人相了又相,见他状貌与文新无异,不觉观此思彼,掉下两行珠泪,引得春晖也凄然泪下。霍夫人就请黄公陪冯公饮酒,留冯公一同住下。老姊妹两人把手久别相叙,就把文新之事说明,黄夫人不胜骇异。
次日黄公先回去。过了五六日,冯公催促起身会试。霍继祖拜辞祖母亲及玉娘等。春晖把文新所作《雪梅三集》付与继祖道:“此是你父亲所作,你可带往都中,一路访问长安邵解元十州,便是你父亲,两耳有穿痕为记的。”
继祖拜受了,自一路同冯公子进京会试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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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回祁道尊搅穿欲海旧解元再步蟾宫
不提霍继组进京会试,再表文新陷在青莲宝岸,不能脱身。到第九年八月初六日晚上,暗想李道人说有九年花债,今已及期,未知如何得脱火坑。正在沉思,那真空又备了酒请文新与众尼欢呼畅饮,忽听得外面乒乒乓乓打将进来,甚是厉害,慌得文新与众尼不知所措。正是:灾从天降无处躲,变起萧墙难预防。
看官若不厌烦,待小子自前至后,委曲说来,方知端的。原来这青莲宝岸,向是藩封的王府,屋宇弘深,真可藏垢纳污。来出家的都是大户人家失节的夫人小姐,弄出事来,父母不忍置之死地,又碍着大家体面,不好看,便多与业资,借此藏身,仍旧宣淫觅偶,往往引标致男子进去,不弄到死,不放出来。这庵东西两院,老幼尼姑,共三十二人。六七年前,曾有个山西客人,来南昌生理,姓祁名五裳,带个读书儿子祁逢来游学。偶然闲步到青莲庵来,望见殿上一个少年尼姑,接一个穿玄色的少年郎君进去,好一会儿不见出来。祁逢疑心,坐在殿上观望,直到日落,不见有人出来。及至里面门声响,见是两个老道婆捉了钥匙出来关门,看见了祁逢,大声喝道:“你这人,这样晚时在此张头探脑,想是个贼人么?”祁逢道:“我是在此闲玩。”道婆道:“闲玩的事,该在青天白日,缘何到这时候?我欲叫起地方来拿到官司,打死你这野贼。”祁逢被他骂了,遂步出山门。一路想道:“我明明见个人进去,如何到晚,还不出来?若是尼姑的亲戚,也没有个后生男子汉,好住在尼姑庵里的。其中必有蹊跷。明日早来窥看,若有什么破绽来,好叫这些尼姑难受,得我老祁的手段。”
回寓宿了一夜,明日带过家人,又到庵来。进得庵来走到殿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