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逆耳,侯韬反劝成仇隙。目下往来断绝。
那里晓得他两下番,六头今日将柳姑娘题起,不觉动了侯韬心事,忙开口道:“老莫,你再休提这贱人!数月前,我大爷往他院中,不过是要修好他,谁知案个贱人说道:‘要我从却也不难,若大爷才貌与五花街风月才子吕昆一样,方能依。’自古道: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我大爷生来案副睑嘴,教我怎么改得来?只好将我大爷案一颗[头]颅割下来,换个好脸嘴,做个活切头方可去得。我想那人心上既有风月才子吕昆,那里还看得上我!正是心去意难留,留下结冤仇。既与他失散多时,不必题他,罢了!纵然接得他来,是勉强,何必作此无益之事?又道是:虽将美语和他说,未必他心似我心。”李连义道:“案件事不堆。若说吕昆,黄子方是认得的。”黄子方道:“好胡说!你在大爷跟前献勤,反驼个老虎来害人。既然我认得吕昆,难道你反不认得他?”六头道:“你们也不必伤和气。总是吃的大爷的饭,有事殷勤去办,何必推辞?只要大爷吩咐,他二人也不敢不去。”
这侯韬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,随风乱倒。听见六头之言,便望黄、李二人道:“你俩若请得姓吕的来,我大爷将来格外重用;倘若是请不来,不许进我大爷的门。”黄子方道:“非是晚生不会,怎奈姓吕的性情高傲,虽然晚生们与他同学,一向并不往来。且他有个母舅鲍龙光,时刻与他起坐不离。上年曾到吕家请他会文,被那老头儿讥诮了几句,说我们两个是包人穷,[穷]自到,如今再也不上他的门。若要会他,只好路上撞见方可。这等看来,岂不是一着死结棋?教晚生那里下起!”六头望着黄、李二人道:“有钱的事你们就上前去做,如今大爷打你们白差一次儿,却也不教做伤天害理。我如今先打发人去请柳姑娘,你们去请吕昆便了。”侯韬道:“且慢着!那姓吕的不来,柳氏先到,却也无味。必须先请了吕昆,然后再请那柳氏。”六头道:“这个不难,我同他二人一齐前去。”黄、李二人被他挤住了,却推辞不得,只得别了侯韬,一同前去。正所谓:
眼观旌旗捷,耳听好消息。
三人离了百花厅,一路出园来。黄子方一把抓住了六头,动手就打,口里骂道:“你这个狗头,在大爷跟前挑得好事!一个挤盆把我二人挤得紧紧的。”口里骂着,手里就打。六头连连叫道:“放下,放下!有话好好的说,何必动手,失了斯文体面!”李连义道:“却也难怪黄兄,总是你不该多嘴。”六头回道:“吕昆原系你们说认得,与我何干?既是大爷吩咐,当同心努力去请。姓吕的或推二兄金面,必然前来。况且柳姑娘素常想他,若是这姓吕的有几两银子家业,趁此机关把柳姑娘与他一见,将来我们又多了一家走动走动,那里不撰他几两银子?何必与钱争气!”黄子方暗想道:“六头这几句话却也说得有理。”连连开口道:“只是一件:姓吕的并不在风月行中走动,怎么去引他?”六头道:“又来了!那个生来就走这条路呢?”李连义道:“姓吕的颇有巨万家资。只是他母亲管得紧。”六头听了,大笑道:“那家父母管儿子不紧?只怕他不来!古人说道:‘安邦难顾伤天理,定国何愁折子孙?’”
六头道:“我进胥门去接柳姑娘,你二人进阊门去请吕昆,六头路去不凑头。”但这苏州城地方却大,故两下分头而去。恐一进胥门不表。且说黄子方向李连义说道:“我们在大爷跟前多此一事,只怕他母舅鲍老先生知道,好说勾引人家子弟运荡烟花,是怎么处?”李连义道:“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。吕昆要在家便好;如不在家,一定[在]他朋友张寅家。本来是的好友,我们且前去。”正是:
计就月中偷玉兔,谋成日里捉金乌。
二人[计]议已定。未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三回 风月子无心落套 赛玄坛闯入花园
词曰:
合欢杯,谁不饮?切莫贪杯醉不醒。一饮一啄莫强求,行也稳来坐也稳。嫩娇花枝谁不羡?切莫贪淫苦苦恋。鸳鸯枕上动干戈,恩爱多时反成怨。世间财,谁不爱?公道取之无人怪。莫将巧计弄将来,来得快时去得快。英雄气,谁肯让?惜保身家休放荡。人来寻我且由他,我若放时天不放。饮酒不醉最为高,见色不乱是英豪,无义之财君莫取,忍气饶人祸自消。
这一首闲词不表。
话说黄、李二人离了园中,走至阊门吊桥,刚刚遇见一人从城里出来:方巾直摆,绫袜朱履;飘飘然有子建之风,浩浩然若潘安之貌。此人非别,恰恰就是吕昆。你说天下那里有这样凑巧的事!原来吕相公有个母舅,姓鲍名辉,表字龙光,乃是个饱学生员,又是宦家风范。只因吕相公的父亲静书老爷在日,每月总有月支薪米银二十两,却是按月送去。后吕老爷病重垂危,吩咐吕昆,遗言:总要照常行事,不可有违父命。这鲍舅爷却住在城外,一连有一个月不曾进城。只因那日在人家恭喜还福,吃了些公鸡、鲤鱼大发之物,把一个痔疮吃发了。连日坐在家中,甚觉不能行动。家里上下人等共有一二十口吃饭。连日家里绝粮,昨日曾命人进城催付月支。故尔吕相公奉夫人之命,来送月支。二则看看舅老爷痔疮,带着书童,打城里出(出里城)来。
刚刚走到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