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”安府的家人安福看见势头不好,那里还顾得小姐?只得骡轿撇下,把牲[口]加上两鞭,各自逃生。这才是:
海阔从鱼跃,天空任鸟飞。
不言安福逃走,再表张府家人各为其主,一个[个]如狼似虎,貌似天神,一齐向前,将那安寿、安能,安德三人登时送命。有人把小姐、临妆扯下轿来,张指挥大怒道:“好大胆的小畜生!我与你无冤无仇,射伤我的背膊,是何道理?”小姐已知错误,连连哀求道:“小生是过路之人,一时家人错误,望乞饶命!”张指挥那里肯依?将人带回家下。可怜小姐与临妆被他们拖拖扯扯,到得胭脂寨,天色已晚。着人将(捋)他的牲口、行李都赶至府门首放下,命人看守,不可轻动。
张指挥进得府门。早有人报知夫人鲍氏,连连出来,命人将老爷扶至内室坐下,忙忙问道:“为何这等光景?”张老爷道:“下官带着家人捕猎,从东南一路正欲回家。不意行至中途,被那狗男女一箭,射伤下官左膊。我与他并无相识,真真疼死我也!”坐在椅上哼声不止。张指挥却有—位公子,名唤张朗,表字曙初,乃是个文举人,目下正病卧在床。听得他父亲被箭射伤,连连赶(赴)入内室,命人取了箭药前来。老爷将箭衣脱下,幸未重伤,自己将恶血挤去,上了箭药,依然把衣服穿好。鲍氏夫人道:“这人却也无礼!两下走路,因何放箭伤人?其中必有原故。难道老爷被他伤了,就轻轻放他去了不成?毕竟他为着何事?”张老爷道:“已是下官着人带了这狗男女回来,自有方法处治。”连连吩咐:“将那人带来见我。”张指挥起身,在大厅等候不题。
再言张府中家人走将出来,骂着小姐道:“你叫家人放箭射人,如今我家老爷命你进去。想你主仆二人少刻也不得好死!”推推拥拥,扯将进来。可怜小姐举目观看,只见张府高大门楼,大厅上两旁摆着许多执事,晓得是个官宦人家。心里暗想:无故伤他一箭,料他岂肯干休?泪汪汪自言道:“父亲呀,只说孩儿前来探望爹爹的消息,不料今番性命送在此间!父女不能见面。骨肉分离,空费了养育劬劳,都成画饼。”正是:
骨肉分离各一天,夫南妻北怎团圆?
劬劳未报终遗恨,途路伤悲孰可怜?
芳魂已去三千里,花貌空存十六年。
薄命家人真薄命,化作东风泣杜鹃。
主仆二人揾着泪痕,到得大厅。只见正中坐着一人,满脸怒容,却是被箭所射之人;两旁边站着许多家人。小姐走近前,跪倒尘埃,说道:“小生冒犯天颜,理该万死!但念一时之错,非出本心,望大人海涵宽容。”张指挥怒气冲冲,说道:“我与你素不相识,官塘的大路,谁不可走?你无故放箭伤我,又射死我的家人,必有原故。说得明白,放你们去;如若不然,我也只射还你一箭。”
他们在厅房里说话,不防鲍氏夫人躲在屏风后张望,只见那安瑞云与临妆主仆二人,体态端庄,行止儒雅,心下暗想道:“看他这二人眉清目秀,宛软温柔,却不像个歹人,又不是个下流之辈。定然把我家老爷一定认错了人,因此不分皂白伤一箭。”
不言夫人暗地评论,且表张指挥再四相问,安瑞云和临妆惟有低头不语俯伏,并不能说出一句话来。张老爷吩咐:将他主仆二人绑在亭柱上面,一边—个,也要放箭,欲送安瑞云和临妆性命。不知二人死活存亡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五十三回 张指挥愤怒报箭 安瑞云就计认亲
词曰:
闲来无事不从容,睡觉东窗日已红。万物静观皆自得,四时佳兴与人同。道通天地有形外,思入风云变态中。富贵不淫贫贱乐,男儿到此是英雄。
这闲词且自按下。
话表张指挥将安瑞云、临妆主仆二人绑在亭柱上,吩咐家人们:快取弓箭,前来报仇。众家(人)一齐答应,取了弓箭在手。可怜安小姐眼睁睁望着临妆,临妆也望着小姐,两个面面相觑。正是:
命似五鼓道山月,身若天明油尽灯。
七魂未登幽寞地,三魂先已到酆城。
二人背绑牢栓,那里得动?惟有伤心掉(吊)泪。
正在危急之际,忽听得厅后有人说道:“夫人到!”众家人连连回避。鲍氏夫人从厅后而出,只见亭柱上绑着两个少年后生,主仆打扮:但见他面如傅粉,唇若涂朱。连开口问道:“此是何人绑在此间?”张老爷指着安瑞云道:“就是这狗男女,命他家人放箭,射伤下官。我故绑起他来。以报一箭之仇。夫人休管闲事。”鲍氏夫人道:“相公休得如此。据妾身看来,此人眉清目秀,必非等闲之辈,想他有些来历。且喜相公未有重伤,暂且息怒。相公且自回避,待妾身一一问他明白,因何放箭?倘若是匪徒假扮客商,那时再送官处治,却也不迟。”张指挥怒冲冲回避不题。
且言鲍氏夫人再三盘问,听得安瑞云是苏郡声音,不觉的伤感。你道是为何如此?鲍氏夫人本是苏郡人,今日离了苏郡十余年,遇故乡之人,不觉动情。正是:
久早逢干欣遇雨,却好他乡见故人。
连连问道:“你二人说话,好似苏郡声音。我如今要问你一个苏州人,你可知道么?”安瑞云道:“但不知所问何人?若是有名气的,却晓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