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急急的前来寻见,向着东方生道:“今有河南陈留县贾老爷,尚未知先老爷归天,差着两个管家,赍了一封书,特来问候。想书中别有什么缘故在里边。那管家要与官人面话,所以教我来寻,望作速回去罢。“东方生厉声道:“日色未斜,酒亦未醉,知己谈心,正在畅快之处,偏要你来絮絮叨叨,讲这一会。他既远至,就是晚间相见,亦未为迟,何必如此性急。老苍头道:“那两个管家,听说先老爷仙逝已久,就要回去报知贾老爷,专候官人拆看来书,讨一回札,星夜就即赶回去的。为此连催数次,不得不来相报。”苏、林二生遂即起身道:“东方兄既有正务,弟辈已入醉乡,不敢久坐,就此回去罢。”东方生挽留不住,即命苍头,收了杯?,与二生作别,取路回家。
你道,贾公是何官职?河南太平,隔省遥远,有何瓜葛,致书问候?原来贾公讳范,官居□卿,与东方生的父亲同中进士。于筮仕初,同任山东,最相契厚。后因足疾,告归林下。做人端方厚重,治家最严。只是年将六十,并无子嗣,只生一女,名唤琼芳。那年,已是一十七岁,为因择婿,尚未受茶。因闻东方生早岁游庠,声名籍甚,故特专书候问,并欲东方生到彼一晤。闲话休提。
且说东方生,当下回来,与贾管家见过,接那书札,拆开细看。只见书上写道:
忆自都门分袂,音问遐疏。年兄既已高卧东山,弟亦蹇罹足恙,归息林下。虽暮云春树,驰想日深,而术乏长房,无由缩地,惟于子规声里,时堕数行泪耳。窃想年兄,膝前斑彩,不减谢庭玉树。弟也,弱息徒存,西河抱戚。其间苦乐,又不啻霄壤之殊矣。故特专□奉候,并屈佳郎公至舍一晤,俾得觌面请教,以开茅塞,则弟之甚幸也。统祈台鉴,无虚伫候。不宣。
东方生看毕,对着贾管家道:“重烦二位远来,足见你家老爷一片殷殷厚谊。不料先君弃世,已经三载。极欲同着二位,即去问候一遭。所虑家内乏人,难以远出奈何。”那贾管家道:“小人两个临出门之时,家老爷又再三叮嘱,必要请大相公前去一会。若是家内事体,可以托人掌管,望乞即日枉驾,庶不失家老爷盼望之意。”东方生沉吟半晌道:“二位暂且过了,今晚容思,明晨再为商之。”到了次早,贾管家又再四坚恳,东方生犹豫未决。因谈及贾公家内事情,从容问道:“闻得你家老爷,只有一位小姐,不知多少年纪,曾受聘么?”贾管家道:“家小姐今年一十七岁,还未纳聘。”东方生又问道:“生得如何?”贾管家道:“家老爷治家严肃,小人们也罕得见面。但闻琴棋诗画,件件俱精。若论容貌,真有沉鱼落雁、闭月羞花。”东方生听说,心下大喜,主意遂决。即将家内之事,交托外母管理,外面帐目,俱着周吉主持。当日收拾行李,带了书童紫电,同两个管家一同起身前去。
不一日,到了陈留。两个管家先去报知家主,东方生随后而入。贾公喜悦,忙出来接进堂上。相见已毕,各叙寒温。贾公道:“忆自京邸与贤侄会后,倏忽已经五载。顷闻小价报说,令先尊去世,业已三年矣。道里辽远,不获以一觞作奠,使老夫闻之,五内俱裂。所幸贤侄气宇裒然,才名藉藉,异日功名,决不在令先尊之下。”东方生道:“小侄罪孽深重,以致先君早背。今蒙老年伯破格垂情,所以闻呼即至。但无寸芹为敬,负罪良多。”说罢,一茶再茶,又将些时事闲叙了一番,少不得整备酒肴款待,俱不消细说。当夜席散,将那堂之西首书室,把与东方生做了卧房。自此一住旬余,每日间供给之盛,礼遇之隆,胜似那嫡亲犹子。只是贾公家法甚严,日常并没一个婢女出到中门以外。那东方生,原为着小姐而来,谁想内外杳隔,心下怏怏,大失所望。幸喜卧房之侧,就是一所绝大的花园,中有牡丹亭、芙蓉阁,以至曲栏雕槛,十分华丽。刚又值二月中旬,娇红腻紫,竞艳争芳。所以东方生每日与贾公,在园游赏,尽堪消遣。
忽一夜,月明如昼,东方生因贾公外出,独自一个,慢慢的饮了数壶。将至更余,书童紫电,已是蹲在窗边垂头而睡。东方生带着半酣,诗兴勃勃,朗吟一绝道:
十载交游侠客肠,负才自信有文章。
但知把酒邀明月,莫问他乡与故乡。
吟毕,又一连饮了数杯。忽听得竹屏之后,笑声隐隐。东方生心下惊疑,连忙走出轩外。四围一看,只见两个美丽女子,轻裾冉冉,携手而来。须臾近前,向着东方生,深深的道了两个万福。东方生仔细视之,那两个女子,生得如何?但见:
一个衣青,一个衣白。娇容绝世,秀发拖云。那衣白的,丽似梅花笼淡月;那衣青的,袅如杨柳轻烟。论妖姿,分明仙子临凡;问芳庚,恰值牡丹初绽。若非是郑康成的侍女,定然是白司马的青衣。
当下东方生一见了两个丽妹,按不住神魂荡漾,欣然笑道:“敢问二位姐姐,是贾老爷宅上何人?为何夜静更阑,还在园内,特来下顾小生,有何见谕?”那衣白的女子答道:“妾身名唤素馨,这个衣青的唤做秋影。俺两个俱是跟随琼芳小姐的侍婢。俺家小姐,素性爱月,故候着家老爷睡熟,即与妾辈偷出香闺,将那清光玩赏。今夜忽闻郎君高吟佳句,所以小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