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不得有个报应,你须在意。"梅影羞渐满面,不敢起立。无碍子又对赵宜道:"你还有个出身,不必随在此间,竟携眷入京,干些事业,将来公主的后人还望提拔。"赵宜领命。无碍子叱令梅影起去,然后同赵宜退出。后来果然提拔周克成入仕。此是后话不提。
瑶华向无碍子道:"僧道两教,都有科仪,可以晨钟暮鼓,得静其心。我道恐未必有此。"无碍子道:"释道两家科仪,都是荒诞不经,粗俗浅陋之词。先是僧家窃得老子《道德经》作为根子,又得瞿昙鼓舞,文人才士,为之羽翼,从而润色,故其书幽深奇伟,不可浅窥。老子初意,本无以此为设教之资。后之羽人方士,好奇其说,不去深解《道德经》,反窃瞿昙唾余,且无文人才士润色,悉成鄙陋之言。盖佛家乃盗袭道家之精微,而道家只偷得佛家之肤壳,沿而下之,更不堪入目矣。故释道两家之科仪,不足置议,惟嘉请皇帝最喜道教,其科仪一切,曾令朝宰纂辑,只有严嵩所纂最佳,故以此得幸。其子世蕃,更胜于父,于是父子弄权,由此而起。现在众道家又窃其稿,略为润色,如香赞、水赞、水火炼、超拔幽冥一切是也,然始终牵强。就你之意,不过为尼庵、僧庵令其学习早晚课,以及朔望神前赞诵之词,道院中亦欲仿照演吾之道耳。可是此意?"瑶华道:"正是。"无碍子道:"这也易为。我道起自黄石公,得授白猿遗法,自为揣摩,传为剑术,似乎超出于三教之外,其实游扬于三教之中。就三教之中,尤切近儒教。盖无异端惑人,至剑术亦如文人之笑,非此莫达我心曲。非如释家之六根、五戒,道家之采战、吞丹也。"瑶华道:"儒家亦有科仪否?"无碍子道:"儒家之科仪,即圣经、贤传是也,然近亦有文昌帝君科仪,但总不脱道家窠臼。若就我的意思。制造我道科仪,务要撇去他两家的公式,别开生面,方可行世。"瑶华道:"他两家是怎样的款式?"无碍子道:"我也记得些大略。释道两家,如初入道场,即诵早课,其次请神。请神之后,如拜忏者启忏。又其次设供,设供之内,便有香赞、水赞之类。赞完,读意旨。读完旨意,上筵上酒,都有赞。以下又须献宝。此即敷衍其事也。又可入近时词曲,如人宴客设乐,以侑酒之意。其次如忏未拜完,又须拜诵。忏完之后,随即缴忏,佛事至此已了。然后再及亡灵,先从铺灯开地狱起,次即召灵沐浴,设祭,放焰口,渡天桥,再送佛升天。此即释家一日之功课也。道家多发付请将一段功课,放焰口改名谓之水火炼,其余大同小异。添经忏而已。即四十九日水陆道场,亦不过每件敷衍一两日。所谓水者,即化莲船放水灯是也。所谓陆者,寄库藏化一房屋是也。此外再无别项科仪。近今又闻得有破血河池,诵血盆经,及行一纸人,悬于钟内,而敲四十九日,谓之提血河,更属可笑。此乃播弄愚夫愚妇,藉以沾润钱文而已。我道科仪,必使归雅正,立意以任豪、任侠为主,抑诈伪,尊硕德,报怨不论前亡后化,酬恩何待遗子及孙,如请神设献,陈情达意,以通明晦,自不可缺。其赞诵必须出自新制,断不可沿袭唾馀格式。以诗余中牌名相合者填之,如其才情富余,岂但香水可赞叹,凡物皆可赞叹,不必拘定其数。至超拔幽冥,要如你前在四川所遇之仙师,即我同门之好友也,立刻处分,即得其所才为实济。"
瑶华道:"前此所遇师父同们好友,究竟是何代神仙?"无碍子道:"他就是国初的周颠,是我同门任文公之及门也。你道我科仪之制度以为何如?"瑶华道:"师父传道于世,亦如初辟开颛蒙,自不可与释道两家合掌,方称特异。未识定有稿本否?"无碍子道:"定稿容易,但音乐必不可少,如诵赞各调之词既定,诗余格式,亦须众音附和庶式观动听,两者兼备。应先挑选使女中心灵者,传伶人教导习熟,方可依声而和。"瑶华道:"现在使女中俱上年纪,恐不相称。据弟子之意,于佃户家中,选择十龄上下之女子八人,重酬身价,带回得学,且年幼更易入彀。"无碍子道:"很好。待你办起这件事来,我的稿本也可定了。"
于是瑶华令周青黛专办选择女孩的事,又遣李荣、陈玉等,往苏州雇请伶工,制备各项乐器。无碍子又画成图样,令瑶华谕知赵宜,定铸紫铜溜金各位师祖、祖师及使者各神像,并各项法器、法衣、法冠等物。又先赶起经咒各稿本,去刊刻装演。一一分派明白,无碍子仍居在艺圃大楼下,每日纂撰稿本,瑶华从而参赞。
不一日,青黛已选得八个女孩进来,都还生得流丽。无碍子先令认字,读些小书,俱皆聪俊。隔了三个多月,李荣、陈玉等领了两个尼僧来,瑶华道:"要的是伶工,怎么又雇了尼僧来?"李荣等道:"奴子们到了苏州,原要雇伶工,那些伶工们说:那处使用?奴子就将要教女孩子学习奏乐。那伶工们道:我们只会的大曲,作戏班的后场,那奏乐都不懂得。且是女孩子,我们也不便教导。我们这里也有高手段的女伶工,但也只会大曲,且大半教坊里放出来的人,想你们府上也不便容留。我到替你想个地方。奴子问他是那里?"只见那伶工伸出两个指头,说出一个处所来。究竟何处?下面说得明白。
第三十九回 岂意王庄来旧识不图雅奏入科仪
五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