危急之际,只好同你商量,替我张罗一千两银,且把老父放了出来,底下再处。"只见陆氏热了酒出来,与那个人相唤了一声,就来斟酒。潘秀才道:"我这点子本钱,只可在手头运用,若提了出来,就运用不转了,你还在别处打算才好。"陆氏问起情由,那个人又述了一遍,大家发呆不作声。
瑶华细看那个人,年纪也只得二十多岁,急得两泪汪汪,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。瑶华心上好生不忍,遂对止岩道:"我听这位陆居士所言,也只差一千两银子,但是三千两送去,可能无事么?"那人道:"这是瘟官所要的,若有了这项,所差不过数百金,料理外边各项使费。"瑶华道:"这个也还容易,烦师父到船上,唤我那个叫阿新的丫头来,我有话与她说。"
止岩讨了一个灯,急急出去了。一回儿同了阿新上来,瑶华拉她在半边,向耳朵边不晓得说了此什么,又令取笔砚到旁边,写了一张又一张,交与那丫头。这丫头接了就走,止岩连忙将灯照了,送出大门。瑶华对那人道:"陆居士,你的事我打发人去料理了,你们将这两千两交来与我,明日包管令尊午后回来。你若不信,俟令尊回府后,再交来也可。"那人听说,连忙跪下叩头,瑶华还礼,那潘秀才同陆氏又谢了。瑶华道:"陆居士既然用夜膳,竟请回府,让我们再吃一杯好散。"那人连称几个是字,讨个灯笼先回去了。要知端的,下回便见。
第二十八回 任侠惩贪宽缧绁引魔入火识奸邪
五言古风诗曰:
但闻不平鸣,奋志拔刀助。诚哉使者行,非欲邀声誉。
遣奴递严词,飞身入公署。插刃置床沿,能使贪官惧。
恬然出囹圄,酬情有以具。乃忽易奸谋,□沙反狼顾。
孰知骨肉亲,顿被他人污。所得不偿失,相报亦何趣。
却说那陆姓听说,连忙答应几个是字,回了一声,即刻走了。陆氏殷勤劝酒,那潘秀才要问瑶华如何办法,瑶华道:"此非居士所知,只是明日事成就是了。"只见止岩又来劝杯,瑶华吃这酒,觉得比前更好,但恐易醉,遂告终止。各人饭罢,就回船去了。见阿新已去干办,约四鼓光景才回,悄向瑶华道:"婢子先去典中,取了二千两的号票,打听那官的衙署,随从后衙飞入,见上房俱已宿静,房间灯火都还明亮,逐房舐开窗纸偷看,见有一房内有双男鞋,想必是这瘟官在内,遂闪入房中,掀开帐帏,果是一男一女同寝。桌上还放着一顶乌纱帽,袍带都在衣架上,谅是无误。当将二千两的号票同那张帖子放在床沿,将那口腰刀就连票连帖一齐插住,那两人并未醒觉,婢子就回来了。"瑶华道:"只此已可吓破这瘟官的胆了。"遂各安寝,不题。
再说这县官实是贪婪无厌,遇事生风,只图收拾富家,陆家之事,实出有意。这晚睡了,将及天明,一觉醒转,只见床沿上一把雪亮的腰刀,不觉吃了一惊,连忙披衣坐起,见刀尖插着两张纸,要将刀拔起,已入木寸余,用力才拔出。只见那纸上写着:"陆氏老民,家本寒素,尔误听人言,意欲诈其银五千两,嘱盗扳供,遂收监禁。其人老而多病,且系良善,从未受此惊恐,一旦遭此无辜,必致伤身。且其子情切,因不能如数馈遗,愿甘身代,尔又不从,若不及早放出,父子两命均不能保。我偶然闻知,知其只措办两千两之数,代其掣有银票,尔即将陆姓氏老民先行放出,然后持票取银,可无恐也。倘利令智昏,犹为不足,明日上午不见放人出禁,我将先决汝首,以快人心。尔其慎之。"底下一张就是二千两头合同银票。那赃官也吓得心头打战,连忙起身,星飞的令人将陆姓放出监狱。这陆老一径回家,父子见了,相对而哭。那陆老问儿子,如何做了手脚,才能放出?那小陆把夜晚间的事说个明白,那陆老连忙到女婿家来,令女儿请这位女菩萨上岸来。陆氏仍烦止岩下船,请了瑶华到里间。陆老一见,伏地便拜,瑶华亦即回礼,道:"恭喜无事了。"那老陆感恩不尽。不多一会,那小陆带了两千银子,送还瑶华,又来叩谢。仍收拾一席极盛的酒筵,令妹子、止岩陪饮,那老陆父子停了一回,就各回家。只有这潘秀才不见了,也是无面见江东之意。瑶华请止岩到船,唤了江允长同阿新上来,交两千银子交与允长,归还典铺。阿新随着伺候。止岩同陆氏把酒席端正好了,代父把盏。止岩把瑶华看得如同佛爷一般,连正眼也不敢视。瑶华谈笑自若,开怀畅饮。不想忘记了这酒的力量,一杯一杯饮个不止,不觉过饮了,撑持不定,就在陆氏床上睡倒。止岩、陆氏还在等候,阿新只坐在床边候醒,那晓得酒力沉重,竟不能醒转。
不一回,小陆走来,与妹子商量,作何酬谢瑶华。陆氏也没主意,倒是止岩道:"我看这姑姑不像个出家的。"小陆道:"既不出家,为什么在外闲游?"止岩道:"你们不省得,我在一路上,看她们手下的举动有礼,这姑姑行止大是不凡。我和她同铺睡时,偶然着她身上,其滑如脂,必是大富贵人家出来的样子,却不识得她的就里。"小陆问道:"她手下有多少人?"止岩道:"有三对夫妻,一个丫头。在杭州临开船时,闻得瘟疫,她还着人合药施达,又施舍棺木。只消一封信去,便可备齐。这还不止这些人跟她着哩。"小陆道:"师父说得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