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甚是畅快,只饮到酩酊方休。正是;
相知最乐是谈心,话到佳人情更深。
再许佳人成眷属,醉来安得不沉沉。
柳青云虽然年少,却为人少年老成。听见花天荷说出无妻,便留心要将姐姐嫁他,故说话牵枝带叶,绵里藏针,把花天荷缚束定了。却又自家不敢作主,因悄悄与母亲杨夫人商量道:“这花天荷,昨晚闲中说起,方知他尚未曾娶妻。我想父亲又弃世了,门户冷落,姐姐年已及笄,竟不见有人家来攀亲。就是有人家来攀,孩儿看这合城乡宦人家的子侄,并不见有个中才,何况出类拔萃?我看这花天荷为人,又俊秀,又且多才,又有侠气,又老成,异日必然贵显。孩儿心下欲要将姐姐许配于他,庶终身有托,免得后来失身匪人。不知母亲以为何如?”杨夫人听了大喜道:“我昨日见这花天荷,一表人物,我也打动这个念头。只道外方人有了室家,故此不曾言及。我儿你这个主意深合我心,此事若可讲成,完了你姐姐的终身,可再寻一头亲事与你,我儿女的心事,便放下了。”柳青云道:“母亲既依允了,孩儿便好行事。只是姐姐处,母亲也要通知一声,使他无怨。日后莫怪兄弟胡为。”杨夫人道:“姐姐我自对他说,你不消虑得。”柳青云有了母亲的口气,便要乘便叫花天荷行聘。
不期新宗师到了,发牌要考,故各府州县皆出示,要考童生。柳青云听了此信,便只得打点读书,连酒也不敢多吃。柳青云原赋性聪明,又连年守制在家,时时苦读,颇有可观。今又得花天荷把浙中文法与他讲究,故柳青云作出来的文字,别是一种,没一点闽人的习气。故县考、府考,皆取第一。到了学院,看他的文字神清气俊,潇洒出尘,板腐之习,淘汰俱尽,也打帐取他第一,却不料有一个吏部天官的儿子,有父亲的书来嘱托,不敢违拗,只得将柳路名字填在第二。报到柳家,杨夫人与柳烟俱各欢喜。柳青云既入了学,便送学、谒圣、谢宗师、拜客,并亲友作贺,忙忙碌碌闹了月余,方才得定。
因备酒与花天荷对饮,说道:“蒙吾兄指教,侥幸窃此一领青衿。虽也定了一个人品,却倒忙乱了两个月,连我们诗酒之兴都打断了。今日事才完了,须与吾兄饮一个痛快,以补前日之缺略。”花天荷道:“诗酒之兴打断了还是小事,吾兄莫要忙碌碌,连那两首词儿都忘记了。”柳青云道:“长兄若肯忘记,小弟也就忘记了。亦未知吾兄曾忘记否?”花天荷道:“小弟乃己事,焉能得忘?兄为朋友事,或者忘之,未可知也。”柳青云道:“小弟又不是这等论。以为己事,或偶尔言之,原不出于诚心,或又偶尔而忘之,未可知也。若朋友之事,既许为之,便时刻系心,安敢忘之?若忘之,是忘朋友也。况此事,吾兄既认为己事,又何以知小弟之非己事乎?吾兄失言,失言。该罚一巨觞。”因叫童子奉上。花天荷毫不推却,欢欢喜喜饮干,道:“吾兄罚小弟失言如此,小弟失言受罚亦如此,只要吾兄记得清清白白,不要也失言如此,则小弟便受罚醉杀,亦含笑矣。”柳青云道:“看兄说来说去,总是疑小弟前言为未确也。这也莫怪吾兄,一来却是小弟人微言轻,不足取信:二来不知人家姓李姓张,未见女子面长面短;三来未曾行半丝之聘,止凭小弟一张媒人之口。况小弟与兄台又朝夕以戏谑为欢者也,又安知此言非戏谑乎?然此时安能置辩,惟候事成合卺后,方信予言之确也。”
花天荷道:“吾兄所说之疑,近夫似矣。然而非小弟之疑也。小弟所疑者,终以天下之女子,未有如吾兄之美者,即有面目如吾兄之美,亦未有才学能如吾兄之美者也,此小弟所以疑耳。若是以人微言轻不信吾兄,此乃吾兄加罪小弟,小弟不敢受也。”柳青云道:“长兄若疑此,不难也。俟几时有兴,小弟叫他与兄面较其才,方知小弟言之不谬也。”花天荷笑道:“兄愈言信,愈生弟疑,岂有闺阁淑人,肯与小弟面较其才者乎?小弟被兄台哄杀矣。今而后,请绝口不敢再谈矣,欺弟不欺弟,听兄好自为之。小弟但饮酒何如?”因引满而酌。柳青云道:“小弟闻古诗有云:不是厨中串,争知炙里心。吾兄不必更费猜划,请安以待之,小弟断不敢戏谑吾兄。”因亦引满与之对饮。
须臾月上,花天荷叫童子开了纱窗,移席近月,二人又饮了半晌。不期此时是十二三,月光不满,又被浮云遮遮掩掩,看得不畅。因叫取笔砚素笺,又题一首《满江红》的《问月》词道:
夜夜分明,何此夜 不明不白?看不出,他倩云遮,云将他隔。形尽潜藏惟弄影,魂何处也徒生魄。
向长天,四顾问姮娥,无踪迹。
或悄悄,花阴侧,或默默,疏帘额。令眼儿望遍,心儿想窄。他暗窥人人不识,人窥他没些儿隙。
尚凭谁,透露一痕光,明逾百。
花天荷做完了词儿,自家读了两遍,方欣欣递与柳青云,道:“求兄一和。”柳青云看了道:“吾兄方才说过,绝口不言,如今为何又牢骚满纸?”花天荷道:“月色朦糊,弟自问月,与兄何关,而怪弟牢骚?”柳青云道:“兄自问月,弟不问月,何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