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便成,因不敢迟滞,忙续二句道:
有气偏能十里过。瓣吐向人疑欲语,
花天荷写完,又送与蓝玉。送便送了过来,还只道有些难对。不期蓝玉接到手中,就像做现成的一般,了不经心,又续写二句,道:
腮痕映日认生酡。此中色相含禅意,
蓝玉才写完,花天荷不等他送,早取了过去看道:“青云兄,好美才!不是小弟善于逼迫,几乎被兄瞒过。”一面说,一面又接二句道:
何处笑声闻采歌。水面呈身何敢带,
花天荷写了,仍送交蓝玉。蓝玉看了,总不言语,只信笔而写。花天荷眼不及瞬,早已续成二句,送与花天荷看道:
泥中着足不曾拖。要存高品成君子,
花天荷看了,情兴勃勃,道:“兄才敏捷如此,非我谁能敌得兄来?”因又接一联道:
不逞妖容学美娥。开处只宜清赏玩,
花天荷写了,交送蓝玉,蓝玉不问长短,只是接到手就写,忽又续二句道:
看时谁敢醉吟哦。御灯犹记撤金殿,
蓝玉写完,又送与花天荷,花天荷不敢复言,但续题二句道:
法座曾闻供普陀。谁信有人双脸似,
花天荷写完,又自读了一遍,方送了过来,道:“青云兄,此一联若对得工巧,小弟自愿饮一觞。”蓝玉接来,只默默不言。但拈笔又写二句,道:
自惭无奈六郎何。又愁浦淑难亲子,
蓝玉写完,又送了过来。花天荷看见,又惊又喜道:“此句对得不即不离,又工又巧,岂有神助耶?小弟当痛饮一觞!”因叫童子斟上,忙忙饮干,又叫童子也斟一觞,送在蓝玉面前,因说道:“小弟这一对,也要奉兄一觞。”因急写两句道:
常妒鸳鸯得近他。虽许藕丝牵蒂带,
花天荷写完,送与蓝玉看道:“青云兄,此觞可该饮否?”蓝玉见对得风流韵趣,心下也暗喜,因微笑一笑,便举起觞来欲饮。花天荷道:“兄且慢饮,止一结句,兄一齐结完同饮罢。”蓝玉听说,才饮不得半觞,因放下了,总结一句,道:
不知终得并题么。
花天荷看见,不禁拍案大烀,道:“结得情深意婉,大畅风人之旨。当与兄共饮三觞,庶不负今夕联吟之美。”蓝玉因说道:“兄既欲快饮,小弟敢不奉陪。但穷思竭想,苦了这半晌,容小弟略散一散,便当与兄尽兴。”言罢,即立起身来,走离席去。花天荷手持巨觞正饮,见蓝玉出席,忙说道:“诗既成矣,正宜快饮,不可入去。”蓝玉只应得一声不入去,早走到亭边,一掩一遮,已换了柳青云出来。
柳青云走到席边,偏不就坐,故意的将腰一伸,道:“今日却被兄奈何的苦了!”花天荷笑道:“小弟见兄落笔,全不经思,绝无涩态,则亦何苦之有?所谓苦者,不是欺弟,定是过谦!”柳青云亦笑道:“小弟之苦,惟小弟自知,吾兄如何得知?到来日兄得知时,方见小弟不是欺兄了。”花天荷道:“作诗之苦,已作过了。吃酒是吾兄所乐,难得也要推辞?”柳青云听了,不觉大笑道:“这个自不敢推辞。”方入座,叫小童斟满。二人相对而饮,饮了数觞,花天荷忽叹息道:“古人尝云:人不易知,知人不易,小弟蒙兄雅爱,自恃可以为知兄矣,不料但知兄肝肠似雪,但知兄义气如云,但知兄柔情似水,但知兄雅度如渊,但知兄美如冠玉,但知兄品似兼金,竟不知兄诗才之敏捷不减青莲。若非小弟今日强吾兄联句,则失之多多矣。自今以后,吾不敢藐视天下士矣。”二人甚相敬爱,直饮到月移花影上栏杆,始各就寝 这正是花下情深,堂前庆溢,尚不知后事又将如之何也。欲知端的,且听了回分解。
第九回 出自名借聘定他人之婚 托别故说亲作本家之伐
词曰:
颠颠播播,只不分明说破。设色侵眸,散香触鼻,引得人心难过。
明酬暗和,纵遮瞒,毕竟人儿有个。既长根芽,何必心慌,只宜胆大。 右调《柳梢青》
话说花天荷与柳青云自联吟之后,彼此相敬,愈加亲厚。花天荷知柳青云志在书香,遂一意与他切磋文字,再不谈及诗词。柳青云潜心半年,不觉经史皆通,文章超众。凡遇考试,皆列前茅。郡中表表,有名士之称。杨夫人知亏花天荷讲究之力,一发敬重花天荷如神明。婚姻之约,虽未说明,却已隐隐十拿九稳。不期度过了新岁,忽宗师挂牌考科举,柳青云只得别了花天荷,自到省中去赴考。
一日花天荷独坐书房中,忽老家人进来报道:“向日在府中,追赶花爷回广东去的那位马将爷,在外面要求面见花爷。”花天荷听了,沈吟道:“他来要见我作甚么?莫非又是总戎之故。”因吩咐老家人道:“你只说回浙江去了,不在这里罢。”老家人去了,又进来传说道:“那马将爷说,一路访来,已知花爷尚在此未回。又说他此来,是为花爷的喜事,不是总戎处的军务。特特远来,定要求见花爷一面。”花天荷见说不是总戎的军务,放了心,方走出大厅来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