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也顾不得里面污秽,蹲下身往里面就爬。这一所房子不小,底下故也很宽。大銮恐怕警察用电灯照着,深深的伏在里面,气也不高声的出。用耳朵贴在地上,听得约有四五个警察在园中走来走去的搜索,却喜没人搜到阶基底下来。警察搜索了一会,见毫无踪影,一个个都口中说着“怪事,怪事”的去了。大銮恐怕他们复身回来搜,在里面伏了两点多种。外面一点儿声息也没有了,才慢慢的爬出来,先关了手枪的保险机,纳在衣袋里。乃木邸园中有个小池,大銮走到池旁,洗了手上的泥血,玻璃屑嵌在肉里的,不得出来,也只由它在里面作痛。一件斗篷,在房底下滚得和泥做的一般,心想怎生好披着出去,便脱下来,放在池子里面洗了个干净,仍旧披在身上。这日的天也真奇怪,雨落发了兴,落一个不了。大銮站在乃木园中不独没地方可避,并坐的地方都没有,雨洗得如落汤鸡一般,通身透湿,没一根干纱。深秋的天气,又是夜间一二点钟,冷气侵入骨髓。两掌浸了生水,比受伤时更痛加十倍。一个人越想越凄凉,站在草地上抖个不住。心想:今晚是不能出去了。莫说出了这样大事,就是平常夜间一二点还在街上走,警察也要注意。若是衣服褛褴一点,更要盘问不休。就是明日早晨,要脱这险也很不容易,我来的时候一些儿也不知道害怕,怎的事情成了功,倒胆怯起来了,这时候能胆怯吗?一现出惊慌样子,在日本的警察侦探眼里见了,便再也逃不过去。我横竖是拼死来的,还怕什么?大銮如此一想,胆真壮了几倍。心想:我这衣服都湿透了,此刻的雨还不住,明早驮着这身湿衣出去,人家见了,岂不生疑?必得设法进乃木家,偷一身和服换了,出外才不危险。我生平光明正大,不曾做过这勾当。今晚没法,只得委屈我自己一次,看是如何。
不知大銮偷衣服如何偷法,且俟下章再写。
第六十九章 真刺客潜身浅草町 好警察乱拿嫌疑犯
话说大銮因通身衣服都湿透了,想撬开乃木邸的门进去,偷一身衣服换了,明早才好逃走。好在日本的门不比中国的坚牢,在身上摸出把裁纸刀来,轻轻的撬了一会,居然撬开了一扇。脱了长靴,卸下斗篷,蹑脚蹑手的摸到里面。几间房子都空洞洞的,休说没有衣服,连陈设都不多。摸到第四间,才听得打鼾的声音。慢慢的推开门,移脚进去,猛觉得一件软东西挡住去路。一摸知道是挂的衣服,取了下来,摸了摸领袖,是一套男子的和服,连外套都有。在席子上摸了腰带、袜子,退出来,转到大门口。在靴柜里拿了一双高木屐,一把纸伞,脱了身上的洋服,将和服换上,揣了手枪,身上才觉得和暖一点儿,手掌也不十分痛了。坐等到天明,幸得房里的人都睡得和死人一样。大銮的洋服、斗篷、长靴都不要了,聚作一团,塞入阶基底下。偷开了大门,撑着雨伞,装出小鬼的脚步,拖着双高木屐往停车场走。街上已有行人,送新闻、送牛乳的,都忙着飞跑。雨仍是落个不住,只比昨夜小了些儿。街上虽也有警察,但是都不注意大銮。大銮走到停车场,买了一张新闻纸,揭开一看,就看见了“蒋四立被刺”几个头号字。急看下面的小字,说蒋四立两伤都中要害,现已移入顺天堂分院调治,只怕有生命关系。刺客系一青年,年龄约二十五六,身长五尺一寸,穿洋服,披着青绒斗篷。大銮吃惊道:“他们如何看得这般清楚?我身长确是五尺一寸。这也奇了,幸我换了和服,不然也休想逃脱。”又买了几种新闻纸看,都是大同小异,也有说蒋四立已毙命的。大銮见了这种记载,心中非常快乐,匆匆忙忙的揣了新闻,坐电车到大冢来。
许先生和黎谋五、陈夫人此时还没有睡觉,一个个心中都好似火烧油烫。一见大銮进来,都喜得说话不出。许先生跳起来,伸手给大銮握,一张口笑得合不拢来。大銮笑道:“我的手受了点儿伤,先生轻点捏。”许先生看大銮的手掌,纵横几道血痕,如刀划开子一般。黎谋五、陈夫人都起身来看,问是怎的?大銮教大家坐下好说,四人都坐下来。大銮抽出新闻纸,一人递了一张,笑道:“这新闻纸上的记载,几乎比我自己还要明白。昨晚十一点钟出的事,今早新闻上就都有了。日人消息灵活,真不能不教人佩服。”三人看了新闻,都欢喜得望着大銮笑。大銮将逃避时的情形说了一遍,三人听说墙上有玻璃刺手,警察到乃木园来搜索,都苦着脸,皱着眉,捏着一把汗。
及听到撬门偷衣服,又都笑起来。大銮道:“我这衣服不能再穿了,恐怕有人认识。并且这裁料花样,是四十多岁的商人穿的,穿在我身上也不合。我今日就得去买衣服。我昨日原想做完了事,今日即回上海去。看新闻上载得这般详细,仿佛警察已认识了我似的。且仍在东京住几日,等风潮略为平息了,再动身不迟。在东京出了这大的事件,日本人拿不到刺客,他警察的威信扫地了。三位看:一个礼拜之内,东京必搜索得鸡犬不宁。湖南、四川两省的留学生、亡命客,必有许多要受连累的。”
许先生问道:“你何以见得就只湖南、四川两省的留学生、亡命客受连累哩?”大銮道:“新闻上不是载了,和蒋四立同住姓陈的说,刺客是湖南、四川的口音吗?”黎谋五道:“口音中国人才听得出来。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