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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0-留东外史-清-不肖生-第268页

我又何必久困在东京?看他如何回电。只是我近来又得了个消息,居觉生在山东弄得很好,我又想到山东去。我去山东比去云南相宜些。山东的事,免不了和小鬼有交涉,我自信和小鬼办交涉,比普通一般懂日本话的人要有把握些。居觉生为人又好,所以我又想到那里去。”苏仲武道:“于今居觉生在山东已有了根据地没有?”黄文汉摇头道:“根据地是还没有,不过像他那样做去,大小尽可得一块地方。”苏仲武道:“你的方针还没有定,我不能等你,我决定明日走。”
黄文汉沉吟了一会道:“你先走也使得。”接着笑了一笑道:“你既行期在即,我今日得和你饯行。你的意思,还是想多邀几个朋友闹一闹酒,还是不请旁人,就是我两个人去吃呢?”
苏仲武笑道:“都可不必。我近来的心绪,你还不知道吗?哪有精神闹酒。你我的交情也讲不到饯行,闹这些虚文倒显得生疏了。你的行期大约在二三月,我一直回家,沿途绝不耽搁。担认了你的款子,到家即由邮局寄给你。”黄文汉当下谢了苏仲武,便也不再说饯行的话。苏仲武要归家收束行李,黄文汉道:“我帮你去收拾,我横竖坐在家中也没甚事。”便起身换衣服,将苏仲武明日归国的话,向圆子说了。圆子也向苏仲武说了许多惜别的话,约了明日同黄文汉送往横滨。苏仲武知道是辞不掉的,只说了两声“多谢”,便同黄文汉出来。回到家中,黄文汉帮着将行李一件一件的清理好了,已是午餐时候。
黄文汉笑道:“我们何不去源顺吃点料理?并不是替你饯行,你这一去,不知何时再来日本,也得和日本的中国料理辞一辞行。我们实在也和它亲近得不少了,要走的时候,连信都不给它一个,如何使得?”苏仲武笑道:“你是这般说,我倒真有些舍不得日本的中国料理了。这一去想再吃它,恐怕没有日子了。我已赌了个咒,不得了梅子的死信,我决不再到日本来。”黄文汉笑道:“她的年龄比你轻,等她死了,你只怕已是不能来日本了。”苏仲武道:“我这咒就是从此不来日本的意思。”黄文汉叹道:“那又何必!”苏仲武道:“你替我想想,她不死,我能再来吗?触目皆是伤心的景物,哪有一点生趣?”
黄文汉道:“过一会子就好了,于今还在锋头上,自然有些觉着难过似的。这也是你的性情厚的原故,若是旁人早忘记了。她走的时候,不是对圆子说,一到爱知县就写信给你的吗?于今差不多一个月了,有半个字给你没有?”苏仲武道:“那却不能怪她,其中有许多原因在内。一来她不曾多读书,写信不容易,并且她平生只怕还没和人通过信札;二来她动身的时候,病还不曾好,加之离开了我,不见得不添些症候,于今或者还卧床不起,也未可知。就是病略好了些,这样冷的天气,她就写成了一封信,她父母必不令她自己出来付邮。若是交给下女,或是旁的人去送邮便局,世界上哪有好人,肯替她瞒着她父母去送?她又是不知道笼络下人的,谁肯替她出力?她就有十分心思想写信给我,这信如何得到我跟前来?她的住址我知道,我本也想写信给她,也是因为怕信寄不到她跟前,白糟蹋我一片心,所以懒得写去。”黄文汉点头道:“不写去也罢了。得到她跟前,不得到她跟前,都不妥当。她和你的事,春子还是瞒着她丈夫的。你的信假若在加藤勇手里,春子母女都有气呕。就是直接递到梅子手里,梅子必又伤心。万一事情弄破了,说不定又有花样出。”苏仲武连连点头道:“是吗,这些地方,我都想到了,所以才不敢写信去。我从来不是痴情的人,都是这般难过,你想想她那样心无二用的人,教她如何能受?”苏仲武说话时,眼眶儿又红了。黄文汉连忙说道:“罢罢!不用悲伤了,我们吃料理去。”说着,拿外套给苏仲武披上,自己也披了,携了苏仲武的手同出来。走到南神保町,见前面有几个留学生,说笑着往前走。黄文汉指一个给苏仲武看道:“你看那人的后影,不像四川的老胡吗?”苏仲武看了点头道:“不错!就是那日在代代木演说的。”黄文汉挈着苏仲武紧走几步,赶上前面的人,一看果是胡庄。还有他几个同乡的,黄文汉也有认识,也有不认识。彼此见面,都含笑点头。黄文汉问胡庄道:“你们到哪里去?”胡庄没回答,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四川人答道:“老胡明日坐近江丸回国去,我们同乡的替他饯行,此刻到源顺料理店去。”黄文汉笑道:“巧极了!”因用手指着苏仲武道:“他也是明日回国,我正要替他饯行,也是要到源去。老胡你要回国,怎的也不给个信我?我难道就不够你的朋友,不应该替你饯饯行吗?”胡庄笑道:“我这回国是临时的计划,前两日连我自己都不曾得着信,昨夜才决定的,哪来得及给信你?”黄文汉笑道:“原来如此!好,好!我今日是看牛童子看牛,一条牛也是看,两条牛也是看。你们两个人的行,就一起饯了罢!”胡庄大笑道:“你索性说两条牛的行一起饯好了。”说得大家都笑了。遂一同进了源顺店,上楼拣宽敞的地位围坐起来。
胡庄笑道:“去年双十节,我正演说要庆祝你们两位,没来由被那小鬼闹得没有收科。今日两位的夫人为何不来?老黄的这一对,世界上还可寻找得出。像苏君的,真可算是一对璧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