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不见得我就和她生关系。要我再去找她,她就是天仙化人,你看我去不?”圆子哈哈笑道:“呵呀,你竟拿起身分来了!你何必再来装腔?你不要是这样藏头露尾的,爽直点儿,明日再去。只要知道她的住处,就容易设法了。我非特不吃醋,我的身体本来不好,在病院里又忧劳过度,更孱弱得不成话了,实配不住你这般壮实的身体。承你的情,念我一些儿好处,不肯丢我,我是和聋子的耳朵一样,只能替你做个配相罢了。男女之乐,我是无福消受了,巴不得有个人代我尽女人的义务。我的意思昨日就对你说了,你是个精明人,大约也不会疑心我有做作。你老实说给我听很好,我要不实心实意成全你们的,我不是人。”说完,扯着被卧角揩眼泪。
黄文汉见了,好生不忍,连忙慰问她道:“说得好好的,又哭些什么?”圆子笑道:“我何曾哭来?不要说话了,睡罢,明早要去送行,下午还得到护国寺去。”黄文汉笑道:“谁还去护国寺做什么?你虽聪明,到底认错了我。凡事须自己觉着有趣味,才高兴去干。我此刻已不觉去护国寺有趣味了,便君子明约我去,我也不去。”圆子正色道:“你是这样不行!她既有意于你,你又欢喜她,不去,显见得是因我了。你明日万不能不去。”黄文汉摇头道:“我何尝真欢喜她?她也未必就有意于我。只管去怎的?”圆子冷笑道:“你真不去吗?”黄文汉笑问道:“我怎敢向你说假。”圆子道:“你不去罢了,只是你不可怪我无情!”黄文汉惊道:“你这话怎么讲?”圆子道:“你明日若不去,我一定和你离开,我若不离开,就是禽兽养的。”黄文汉道:“你这话不稀奇得很吗?”圆子抢着道:“有什么稀奇!没有我,你吊人家也好,不吊人家也好,不干我的事。既有我在里面,你和人家吊一会,又不吊了。不是我在中间作梗,也是我在中间作梗。我不希罕你,犯不着受人家怨谤。并且我早已存心,非找个替身不可。你不依我的,我立刻和你离开便了!”黄文汉知道她是愤激之词,只含含糊糊的敷衍了几句,便大家安歇了。
次日早起,都将昨夜的事忘了。用了早点,二人装束停当,同来苏仲武家。苏仲武正从运送店回来,黄文汉帮着打点随身带的行李。苏仲武向圆子笑道:“不敢劳动嫂子送到横滨,就在这里请回家去罢。我又没多行李,有老黄同去够了,我们何必还要客气!”圆子笑答道:“不是客气,我也想去横滨看看。”苏仲武便向黄文汉道:“还是你和嫂子说声,教她不用去,多远的路,天气又冷,何苦去受海风吹。”黄文汉心想:也是。她体气弱,素来多病,不去吹风也好。便对圆子道:“苏先生既执意不教你远送,就是我一个人送去也罢了,你就此回家去罢,我送上船就回来。”圆子见黄文汉这般说,只道又是有意掉枪花。便笑着点头道:“那我就不远送了。”当下向苏仲武行了礼,说了几句沿途珍重的话,即作辞去了。黄文汉和苏仲武带了随身行李,坐人力车,到中央停车场来。恰好胡庄也在待合室等车,彼此见礼。胡庄送行的人很多,张全、罗福都在内。罗福见了苏仲武,连忙过来握手,问道:“先生也是来送行的吗?尊夫人怎不见同来。”苏仲武口中含糊答应,心中惨然不乐。胡庄昨日见苏仲武的情形,又听了黄文汉的说话,知道苏仲武必有难言之隐,便暗暗的拉了罗福一把。黄文汉跑过来,扯了罗福的手问道:“去年双十节你逃席之后,怎的全不见你的影子?”张全笑道:“你自不去找他,只怪得你。他去年年底,他还大出风头,你没晓得吗?”黄文汉笑道:“他出了什么风头?”罗福用眼瞪着张全道:“不要说!你若说了,看我可能饶你?”张全笑道:“你不要我说,我倒偏要说说,看你能如何不饶我?”罗福脱开黄文汉的手,推着张全往待合室外面跑道:“你不开口,老黄不会疑心你是哑子。”黄文汉笑着止住罗福道:“我不听就是了,何用是这样讳莫如深呢!”张全笑着将身子一扭,脱离了罗福的手,又跳入待合室中间,正待要向黄文汉说,罗福看了看壁上的钟道:“九点五十分钟了,只差十分钟就要开车,我们上车去罢!”胡庄道:“呆子忙什么?还没摇铃,看你能上车去?”黄文汉听得上车,才想起还没买票。便问张全道:“你们买的票是几等?我好照样买了同坐,闹热些儿。”张全笑指罗福道:“我们本都要买头等,他这鄙吝鬼死也不肯坐头等。说只有个把钟头,在三等车里坐一会就到了,何必花冤枉钱。我们因人多,挤在三等车里,恐怕没地位坐,左说右劝的,他才肯买张二等票。我们都买的是二等,你也买二等罢!”
黄文汉笑着点头去了。一会儿拿了两张二等车票进来,交了一张给苏仲武。外面已摇得铃声响亮,待合室里等车的人都争着向外面跑。黄文汉和胡庄一干人跟着出来进月台,上火车,纷乱了好一会,才大家坐定。罗福坐在绒垫子上,故意闪了几下,笑向张全道:“多花几个钱到底不同点儿。三等车上那种木板凳,又硬又窄坐得屁股生痛,哪能及这个柔软得有趣?头等车一定比这个还要好几倍,怪道你们定要坐头等车,原来都想图这个舒服。”车中的人见了罗福这种神情,一个个偏过头抿着嘴发笑。张全也不睬他。罗福一个人得意了一会,见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