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吃晚饭去了,便打算不弄饭,随意吃点冷饭图省事,所以到此刻厨房里还是冷冰冰的。”君子笑道:“我留姐姐在我家吃了晚饭再出来,姐姐定要客气,于今又要劳神。”黄文汉笑问圆子道:“晚饭一点菜没有怎好?”圆子瞅了黄文汉一眼,将脸往侧边一偏,哼了声道:“我知道怎好?你平日来了一个客,便买东买西的,下女跑个不了,厨房里熬呀煮呀,闹得昏天黑地。那时候又没听说问我一声一点菜没有怎好。我今日来了一个客,你偏有得话说。我知道怎好?”黄文汉笑道:“总是我的不是,请太太息怒,我自进厨房去便了。”圆子道:“你少在这里胡闹,谁是你的太太?”黄文汉也不答话,笑嘻嘻的丢了手中的雪茄烟,起身向厨房里去了。
下女已将饭煮了,正在那里做菜。黄文汉见已买来的莱不少,便帮着下女弄,一面悄悄的问下女道:“我出去了多久,太太才和这位小姐同来?”下女道:“太太同这位小姐来家的时候,街上的电灯已经亮了。”黄文汉又问道:“她们归家,你曾听见哪们说些什么?”下女摇头道:“我没听得说什么。”黄文汉道:“哪有一句话都不曾听得的,你瞒我做什么?”
下女笑道:“真个不曾听得说什么。”黄文汉道:“太太也没问你什么吗?”下女道:“没问什么,只问你出去了多久。”
黄文汉道:“你如何回答的?”下女道:“我说太太出门,老爷就跟着追出去了。”黄文汉轻轻的骂了一声道:“蠢东西!我几时是追太太出去了?你是这样瞎说,太太怎么说?”下女道:“你不是追太太出去的吗?太太一走,你就跑不及似的,围襟都不拿,木屐还不曾穿好,就出门走了十几步。等我拿着围襟赶出来给你,你已跑得远了。喊了你两声,你只装作没听见。我便赌气懒得再赶,随你去吹风受冻,又不冻得我的肉痛。”黄文汉笑道:“我何尝是装作没听见?委实是不曾听见你喊。好在今日外面并不甚冷。喂,太太听了你的话,说什么没有?”下女道:“没说什么,只点头笑笑,便和那位小姐说话去了。”黄文汉道:“和那位小姐说什么话?”下女道:“我又不在眼前,哪听得说什么话?”
黄文汉知道下女有些怕圆子,不敢说出什么来,便不再问了。弄好了菜,洗了手脸,教下女将饭菜搬出来。君子起身向黄文汉谢道:“教先生劳神,我吃了如何过意?”圆子笑道:“有何不过意?他的客来了,我也曾弄过多次,没见他的客说不过意。妹妹是不轻易来我家的客,今日又是初次,以后何时能再来,尚不可知。便教他再多弄几样莱,也没什么不过意。”黄文汉笑道:“小姐何必如此客气,太大也不必强分彼此。都是一样的朋友,便如兄弟姊妹一般,若像太太这样分出个你我来,便觉得生分了。”圆子望着黄文汉半晌笑道:“我真糊涂了,我因我没有亲姊妹,时常妄将人家的小姐做亲姊妹看待,并以为是我一个人的想头。你若不说,我真没有想到,果是与你显得生分了。”说罢,望了君子哈哈的笑。君子是外人,不知他们各人心中的事,圆子的话,她也不在意。下女用小几托出饭菜来,三人品字式坐下,鸦雀无声的吃起来。
须臾饭毕。圆子望着黄文汉笑道:“你教我不强分彼此,我便依你的。于今晚饭是吃了,看你这不分彼此的将如何款待我的妹妹?”说完又望了君子笑道:“妹妹不要客气,看他要如何款待你,你只管承受便了。”君子笑道:“这如何使得?我已经叨扰过分了。”圆子笑道:“没有的话。他的情,不容易扰的,只管承受便了。”黄文汉笑道:“你这话就教我为难了。你的妹妹,便是我的妹妹,硬派我来款待,本没要紧。但是晚饭已经吃过了,还要怎生款待,不是教我为难了吗?除非去看戏,不然便去看活动写真,你们两位的意思何如呢?”圆子点头含笑说道:“我的妹妹,便是你的妹妹。你邀妹妹去看戏也好,看活动写真也好,我的意思都使得。只看你的妹妹怎样?”黄文汉见圆子有点含酸之意,便自觉得脸上有些讪讪的,不好再往下说。君子止住圆子道:“戏也不必去看,活动写真也不必去看,我们只在家中坐坐,闲谈便了。此刻已过了九点钟,戏已演过了一半,没头没脑的看了,也无甚趣味。活动写真也演得不少了,不如坐着闲谈一会,下次再来领情。”
圆子听了不做声,望着黄文汉。黄文汉却误会了圆子的用意,以为圆子有意拿人情给他做,便向君子道:“戏是演了一半,不大好看了。活动写真此刻正演长片,去看最好。太太既教我款待她的妹妹,我若不用心款待,又说我是有意轻慢了。”说着也哈哈的笑。圆子便起身,向君子说道:“妹妹你不知道,你这位哥哥待你的意思很诚,你若不领他的情,他心上反不自在。迟也好,早也好,妹妹陪他去一趟罢。”君子笑道:“姐姐不去么?”圆子偏着头沉吟道:“我去不去都是一样。我的妹妹,就是他的妹妹。”黄文汉不等圆子说完,即抢着笑说道:“说哪里话来,倒教小姐陪我去一趟,岂不笑话!你不去,我如何能陪小姐去?”圆子笑道:“我说着玩的。我如何能不奉陪?去便去,不过我有一句话,要先事说明。”君子问道:“姐姐有什么话,请说出来。”圆子道:“我今晚十点半钟的时候,约了一个朋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