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学,于今已是将近毕业了。只因他秉性好与女人厮混,在早稻田那淫卖窟内,颇结识得相好不少。近来觉得老生常谈无味,搬到小石川住了个贷间(日本名分赁为贷间)。房主母女两个,女才十八岁,名正子,生得妖艳非常。张怀住到几日,弄了些手脚,就容易的上了手。甜蜜蜜的住了个多月,也不知贴补了多少衣服首饰,那正子就山盟海誓的定要嫁他。他家中原有妻子,深恐娶回去不稳便,却又舍不得正子的恩爱,只得含糊答应,想缓缓的归家设法。
一日张怀早起,说今日约了朋友到甲州花园去看海棠。饭后出门,到了朋友家,恰好下起雨来,只得仍旧回家。到了门外,见已放着一双新木屐,顿时心中疑惑起来。轻轻的推开了门进去,见里门也关了,隐隐听得吃吃的笑声。幸喜日本的门只糊了一层单纸,他就用指涂了唾沫,截一小孔。闭一眼就孔内张时,见尚有两块屏风挡着。屏风的纸,在那里习习作响。
张怀知道那正子是与别人干那与自己干的勾当,心中好生难受,又不敢开门喊破,又不舍立时走开。只呆呆的目不转睛,望着那屏风颤动。足站了半点钟光景,只见那屏风趣颤趣急,纸声越响越高。忽听得里面两人同声轻轻的叫了声“乌吗依”(日语作有味解)。
张怀听了,气得瘫化了半截,万不能再听。扒到自己房内,一纳头倒在席子上,咬牙切齿的心中恨骂。待了好半晌,只见正子云鬓蓬松的从容走了进来,笑道:“你说去看海棠,怎的就回来了?想是遇了雨的缘故,却缘何一点声响都没有就睡了?”张怀听了,鼻子里哼了一声道:“你还听得见人家的声响!亏你有这脸皮来见我,快给老子滚出去。唤那老婊子来,老子今日就要搬家。”正子听了惊道:“你是哪里来的气这么大?见什么鬼来说我有这脸皮,我干了什么坏事?你且拿出证据来!”张怀气得发抖,骂道:“不要脸的臭淫妇,自己干的事,被人家撞见了,不知道害羞,还问人家要证据。老子也没有精神和你多说,只快唤那老婊子来算帐。”
正子听了哭骂道:“我才见你这种留学生,骗睡了人家闺女,知道我有了孕,恐怕不能脱身,捏造着一点影儿都没有的事污赖我,想借此做脱身之计。还要将我的娘婊子长婊子短的混骂。嗄,你要搬家,恐怕没有这般容易。”骂着,将头发披散了,一把扭了张怀的衣。接着骂道:“我既上了你的当,被你污了身子,有了孕,你又想半途抛弃!我这条命不要了,与你这没良心的拼了罢!”张怀到了此时,五心无主,乱骂道:“狗屁!狗屁!你有了什么孕?就有了孕,也不是我的,与我什么相干?”正子发泼道:“你倒推得干净。我好好的闺女身子,被你坏了。有了孕,不是你的是谁的?你既当着我母亲说了娶我,就死了也是你的妻子。”
两人正闹着,老婆子回来了。正子即松手哭诉了一切,一边骂张怀枉口拔舌的污赖好人。老婆子听了,也作色望着张怀发话道:“张先生,你也不要太昧了良心。我的女儿,哪一些待你不好?你听了谁人的唆使来冤屈她?”张怀冷笑了一声道:“有谁人唆使?我自己亲眼看见的,也冤屈了他吗?”老婆子怒道:“张先生,你这就错了。我以为你听了人家的谣言,回来发作。你既说亲眼看见,他是你的妻子,你怎不拿奸?我的女儿我带到了十八岁,无一天离了我,岂不知道她是冰清玉洁的?少年夫妇口角也是常事,切不可拿着这样话呕人。我女儿肚子里虽不知是男是女,然总是你张家的骨血。你虽是句气头上的话,将来说了开去,弄假成真的,不好听。”张怀着急道:“真是好笑!还没有睡到两个月,就有什么孕?你们不要乱讲,我是决心要搬家的。”老婆子道:“有孕没有孕,你们男子怎么知道?女人怀孕,岂必要同睡好久?这个不出几月就要见下落的,难道也可以捏造吗?你要搬家,我也不能勉强留你,只是须将我女儿带去;她既长了一十八岁,又有了丈夫,我也不能再养她。”张怀听得老婆子的话,知道事情弄坏了,只得说道:“我家中原有妻子,恐带了回去不能相容。”正子听了,就掩面大哭起来。老婆子也大骂张怀,不该哄骗她的女儿。张怀连赔了几声不是。正子赌气哭了出去,老婆子也气忿忿的跟去了。
张怀这晚一个人睡了一夜。天明醒来,就听得正子在隔壁房内呜呜的哭泣。张怀坐了起来,猛见桌上放了一封信。忙拿了一看,是正子的笔迹,上写了许多怨恨张怀的话。并说我是已经被你骗了,你既要半途抛弃,我也无颜再履人世,只好等机会寻个自尽。但愿你以后不要再如此的骗别人。张怀见了吓得魂飞天外,忙执了信,跑到老婆子房内,从被里将老婆子喊了起来,念信给她听了,教她赶紧防备。老婆子听了,也哭了出来。两人同走到正子房内,只见正子蒙被而泣。老婆子就伸手入被内,搜了一会,果然搜出一把风快的小裁纸刀来。正子连忙来夺,老婆子即掷向张怀道:“我女儿倘有一丝差错,我只问你要偿命。”张怀捡了刀,抱头鼠窜到自己房内,换了衣服,脸也不及洗,跑到近处一个朋友家内问计。
那朋友听了,笑道:“这分明是两母女伙通着想敲你的竹杠。只要舍几十块钱给她,包管你就安然无事了。”张怀道:“给钱的话,直接怎么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