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气,见罗福不旨走,也就坐下点了几样菜。两不相下的,狼吞虎咽起来,硬吃了罗福二元八角。
张全回到胡庄家,将事情说给胡庄听。胡庄骂张全道:“你这东西真没有天良!你记得在初音馆的时候怎样对我说?她一沦落了,你便如此蹂躏她吗?她不上楼陪酒,正是她根基稳固的地方,你应格外怜悯她才是。你今晚不用回目白去,明日同我去看看她,可以帮助她的地方,尽力帮助她一点,也是一桩快事。”张全道:“爱情是随时变迁的东西。我初次遇她的时候,心中真把她当天人看待。第二次同呆子在四谷遇着,见她容颜憔悴,那爱她的心,便淡了许多。到今日,我心中不过以为她是下女中生得好的罢了。你明日要去看,便同去一趟也使得。”次日,胡庄吃了早饭,果同张全去荒川。拖船上忽然遇了张思方——袁子才说得不错,潘安、卫玠,虽暗中摸索也能认得——张全一见,即指给胡庄看,悄悄的说初次遇着的便是此人。胡庄点头道:“想必是去会那女子的,我们且跟着他走。”二人径跟到大正亭,见他们进去了,才躲在一边。等他们出来之后,便进去想打听消息。不料杨寅伯复转身进来,心虚的人容易露出马脚,所以忙掉转脸上楼。此时节子正在伤心的时候,一个人伏在房里哭得无可奈何。胡庄想在下女跟前引出节子的历史来,奈下女也不清楚,只索罢了,各自归家。
不知后事如何,且俟下章再写。
第三十一章 诗等驴鸣侈谈风雅 心期燕婉乃遇戚施
话说张全回到新权馆,已七点多钟。吃了晚饭,正想到外面去散步,刚走到门口,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人,穿着同文中学校的制服,望着他点首。张全一看,认得是同馆住的河南人,便也点头答意。那人趋近前道:“看那旅客一览表,知道先生是姓张。小弟久想过来奉看,因春假试验,忙碌得很,所以没得闲。昨日想过来领教,先生又出去了。先生此刻还是要外出吗?”张全忙赔笑道:“失敬得很。我出外原没有事,不过想去散散步。”说着回身引那人到自己房内,让了座,问那人姓名。那人道:“小弟姓王,名贵和。是取那书上‘天下之事和为贵’的意思。小弟平日喜欢作诗。中国的诗,就是杜甫作得好,所以又号学杜。”张全忍住笑恭维道:“久仰得很,改日再领教足下的佳作。”王贵和连忙起身道:“正要将拙作呈教,我此刻便去拿来,请先生斧削斧削。”说着,已莲步姗姗的跑出去了。
张全心想:这人必是个诗疯子,不然也没这般热心,且看他作的诗何如。一会王贵和捧着两本寸来厚的书来了,双手递给张全道:“这两本都是在日本作的,所以名《东征纪诗》。”张全点点头让他坐。翻开那《东征纪诗》一看,见上面写着牛眼睛大的字,开宗明义第一章,便是无题两首道:
天赐良缘逢浴家,玉似肌肤貌似花。
问余虽不通莺语,口唱足蹈亦可嘉。
罄竹难书倾国貌,英雄夜夜不禁情。
天上美人余不爱?佳人快快发慈心。
张全忍不住笑道:“足下的诗真有杜甫之气,佩服极了。”王贵和喜道:“特来领教。不通的地方,诚恐不免,请不必客气,斧削斧削罢!请看以下,还有好一点儿的没有?”张全再看下去,感怀一首道:
昨夜驱蚊二更天,身痒心焦极可怜。
帐中若有同床妻,驱除何得用蚊烟。
张全只得笑着说道:“了不得,了不得,留在这里慢慢领教罢!”王贵和道:“下面还有一首感怀,请先生看是何如。”说着起身将诗夺过来,翻过几页递给张全,上面写道:
昨夜寤寐脸朝东,梦见腰妹在怀中。
醒来想想一尝梦,气得我涕泗滂沱。
张全实在不能再忍,扑的一声,喷得一诗本的唾沫。恐怕王贵和难为情,忙敛住笑容掩饰道:“我昨晚受了风,喉咙里发痒,时时会呛出来。”一边说,一边用手巾揩那书上的唾沫,随即将书覆了,推在一边道:“足下于诗一道,颇有研究,可惜我不会。足下来日本几年了,便有这么厚两本诗稿?”王贵和道:“去年七月才来的。因为学诗与我性情相近,每日总得几百。几个月积下来,便不觉得多了。”张全不好拿什么话和他说,只谈谈天气。王贵和见张全有倦意,便起身告辞。张全不敢挽留,送到房门口,问了他房间的番号,说改日奉看。王贵和去了,张全也不回房,随着脚走到第一民兴馆,去会他的同乡周正勋。这周正勋也是同文学校的学生,年纪二十三岁。
在同文学校成绩很好,只是性情也和张全差不多,最喜修饰,遇着女人便如苍蝇见血,一丝也不肯放松。与张全先后到日本。
他胆大心细,更兼脸皮厚,日本良好女子,被他弄上了手的,也不知有多少。好嫖的人,日本话多半说得好。他仗着日本话的势,在外面吊膀子,无所不至。他从前住在神田,每早晨由水道桥坐高架线电车到目白上课。那高架线的电车,上午从七点钟起至九点钟止,下午从三点钟起至五点钟止。有一种女子专用车,不许男子坐的。日本的电车,本来不分男女的,为什么有女子专用车哩?因为这条路上的女学堂太多,上下课来往乘车的女学生,常是攒三聚五的。男学堂也不少。从前没有女子专用车的时候,两下混作一块,不是女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