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着梳子要替秦次珠梳头。二姨太走近身,接了小下女的梳子说道:“我来替小姐梳理,你这小东西,知道梳什么头呢?”秦次珠将头避过一边说道:“不敢劳驾。我又不图好看,教她胡乱扎起来就行。老太爷跟前没人,去伺候老太爷,倒是你的职务,我这里用不着。”二姨太听了,虽然生气,但是不敢发作,只得极力忍受,勉强笑答道:“我是老太爷特意教来伺候小姐的,老太爷跟前有大姨太。”秦次珠也不答话,将身子扭过一边,向小下女说道:“你到这边来替我扎罢!”
二姨太只好将梳子交还小下女,退到门口坐了,望着秦次珠连催下女快扎,一会儿缠扎好了,起身打开衣橱,拿衣服把寝衣换了,提起来看了看上面的血迹。下女问要送洗濯屋去洗么?秦次珠摇了摇头道:“这是永远的凭据,永远的纪念,如何能洗!”旋说旋折叠起来,用包袱包子,纳入衣橱里,回身从壁上取下暖帽,往头上一戴,提了那个银丝小提包,待往外走。二姨太早已立在门口,拦住问道:“小姐要上哪里去?”
秦次珠冷笑了声道:“稀奇得很!我上哪里去,要你来问?你若怕我砍死了姓熊的,你去放他偷走就是。有你在这里,还怕什么呢?”二姨太不觉吃了一惊,脸上却不敢露出形式,故作不理会的说道:“老太爷因恐小姐不肯将息,又跑出去吹风,特教我来坐在这里,拦阻小姐。如小姐定要出外,我就只好去
报告老太爷了。”秦次珠气得朝二姨太脸上连呸了几呸道:“报告老太爷把我怎样,老太爷能禁止我行动自由吗?你们不要做梦!今日谁拦阻我出外,我和谁拼命!”二姨太见风色不对,不敢再说,叫着小下女说道:“你快去对老太爷说,小姐定要出外,拦阻不住。”小下女听了,就往里跑。秦次珠跺脚叫转来,见下女不听,便懒得再喊了,举步向外就走。
二姨太怕她真个拼命,不肯伸手去拦,只跟在后面说道:“小姐何必作践自己的身体?外面这么寒冷,刚受了气,又着了伤,再加上些寒,准得病倒下来。”秦次珠径往门外走,口里说道:“我病倒了,正是你开心的时候,怕什么?”二姨太不好回答,猛听得后面脚步声响,掉转头一看,大姨太追了出来,秦次珠已至大门口,也同时听得脚声,回头见是大姨太,停步问道:“追出来有什么事?今日想我不出外,无论谁来,是不行的。”大姨太已赶到跟前,扯了秦次珠的衣袖道:“老太爷已答应极力替小姐出气,自有妥当的办法。便是老太爷的办法不能如小姐的意,小姐尽可自己做主,要老太爷怎么办才好,老太爷也不能说不依小姐的。熊家里又不会飞到哪里去,小姐不看此时已是上灯时分了。”
才说到这里,秦珍已从里面“珠儿,珠儿”的喊了出来。
大姨太趁着秦珍在里面喊,拉着秦次珠的衣袖,往里面就走。
急得秦次珠双足在地下只顿,说道:“你们这不是要把我活活的坑死吗?我犯了什么罪,禁止我的行动。你们若是怕我到熊家去,不妨跟我同走。要把我关在家里,行动就来干涉,我受了外人的气,还要受自己家里的气,真没得倒霉了。”秦珍此时已扶着下女,拐一拐的挨到大门口,两,眼流着眼泪说道:“我的好孩子,要听我的话,凡事有我做主,留得我一口气在,总不能望着我的孩子白白的给人家欺负。等你哥哥回了,教他
去告警察署。现放着你手上这么重的伤痕。警察署准得把那畜牲痛痛快快的办一下子。来,来,这门口风大的很,跟我回房里去。可惜我手颤,不能写字,不然,就把呈报的书写好,只等你哥哥回来,马上就去。”说时,也用手去拉秦次珠。
秦次珠本打算上街去买匕首,真想把熊义刺死。这时被拉不过,又见天色已晚,只得跟着转到秦珍房里。秦珍说道:“这事不能依你一时的气忿。那畜牲是个男子,你莫说做他不到,便乘他不防备,一下子将他做死了,你独不想想,自己脱得了干系么?为那畜牲偿命,固不值当,就受几年监禁,也犯不着呢。要是你还没下手,他已发觉了,那时拿着你行凶的证据,使你有口难分,那才更是自讨苦吃呢。”秦次珠道:“我情愿吃苦,不能白送给人这么咬一口。等哥哥回来,去报警察署,这是做梦的话,只求他不帮着人来欺负我,便是万幸了。并且他一句日本话不懂,那没天良的贼,倒会说几句。日本鬼听了一面之词,如何还肯办那没天良的贼?”秦珍听了一想,也是不错。但警察署虽然办不了熊义,终不能任凭自己女儿去干杀人的勾当。当时只好搬出许多安慰秦次珠的话,暂时把她那杀人的念头打落下去。
到夜间,秦东阳回来,秦珍将闹架的情形说给他听了,教他明日一早,就去警察署呈报。秦东阳道:“这种事情,教日本警察署怎生判断?没得又给日本鬼笑话。”秦珍生气道:“你妹子给人家咬了,你就不心痛?难道就这么给人家白咬了吗?怪不得你妹子说你是个不中用的东西。”秦东阳道:“妹子又不是给外人咬了,是她自己丈夫咬了。夫妻吵嘴闹架,便在西洋、日本都是极寻常的事。警察署如何能判断?并且也从没听说有闹到警察署去的。”秦珍越发大怒,拍着桌子骂道:“你这糊涂蛋!谁是你妹子的丈夫,你此刻还承认那狠心的是
你妹婿吗?你老